酒宴還沒結束,就被宇文州抬了回去。到是雲鴻飲酒有度,時刻保持清醒。見眾人相繼離去,剛要起身作別,卻被司空浩然拉到了一邊。
司空浩然並非老態龍鍾之相,看上去僅三十歲,儒生打扮,若非官氣凜然,誰也不會想到他是當今的國子監祭酒。將雲鴻拉到一個廂房,長嘆道:“方才你作的那詞,寫清風/流水、抒情懷古,加上自己的人生感悟,清歡二字,意境極高,非子鍵、屈原不遑多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文學造詣,日後,若好生打磨,必將是不可一世的大儒學士。”
雲鴻微微一笑,謙虛道:“哪裡哪裡,靈感偶得,觸景生情,大儒學士,實不敢當!司空大人身懷絕技,卻久困國子監中,懷才不遇,由此可見,才華並沒有多重要。”
司空浩然一愣,彷彿被針尖戳痛,身懷絕技、懷才不遇?這小子如何知道?
能擔任國子監祭酒,在常人眼中,便有通天徹地的權利,怎會與懷才不遇扯到一起?
冥冥中,只覺此子非同小可,既能提出“儒仙之道”這門精深的學問,定有不同尋常之處,便笑道:“那日,我看你三篇書藝,學術資深、情感真切,彷彿是親身經歷之事。”
雲鴻聽出他在試探自己,應道:“平日好看閒書,那日考試,東拼西湊而已。”
司空浩然搖了搖頭,見他守口如瓶,不欲多言,也不再追問。只道:“我這國子監分七學,便是:太學、國子學、廣文館、四門管、律學、書學、算學。若是初中舉子,只能從底層的算學開始。你是雲州侯的長子,後日前來報到,可直接入學太學院。待月後考核過後,便升入國子學深修。只是國子學多是皇親國戚,魚龍混雜,為人處事,需儘量低調。”
雲鴻將此話銘記於心,見時日不早,心中急著與母親報喜,這便起身告退。
司空浩然也不再留他,目送他出了天水酒樓。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大概是有人將秋闈中舉的喜訊傳訊回去,到墨上遙時,老遠就看到店門口張燈結綵,掛起了紅燈。
雲鴻一進門,便有鞭炮“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這墨上遙附近多是店面,沒有住家,不怕吵到別人。一通爆竹聲足有千響,許久才平靜下來。往煙霧裡一看,王氏和靜萱二人立在庭前,靜萱手上端了一盆清水,母親手裡則拿著一件棉衣。靜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略待嬌氣道:“恭喜我家鴻公子高中解元,快來洗洗手,我們等你接風洗塵很久了。”
如今已是丑時,更深露重,她二人竟還在院前等自己歸來,此情此景,雲鴻心裡十分溫暖。象徵性的洗了手,與靜萱走到母親身旁。母親的眼睛有些紅腫,這幾日又要照顧靜萱,又擔心自己考試的,怕是沒有睡好,趕忙將二人拉進了房中,道:“母親受累了,今日孩兒不負眾望,終於中瞭解元。我已在國子監太學院報了名,三日後便要入學進修。”
王氏淡淡一笑,道:“中了就好,你有了出息,也不要受你那姨娘的氣。”
聽母親談及高芹,這便順道:“今日我中舉一事,侯府應該也得到了訊息。明日我便回侯府拜見父親和高芹。上次那兩個打砸店門的妖人,正是高芹手下的護院,此事事出突然,又被李知縣逮了個正著,恐怕跟高芹脫不了干係。且待我明日去侯府問清楚,回來再告訴母親。”說完,又看向靜萱,關切道:“萱,你的傷勢如何了?那些藥材可否管用?”
“多虧夫人照料,外傷已經痊癒,只是五臟撼動,近月不能動武。”
說到這件事,靜萱的神色猛然低沉下去,紅潤的面色變得發白。
那日,自己出手,本是無意之舉,但若兩個傀儡是高芹身邊的能人操控,那毫無疑問,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背叛意願。自己侍奉夫人多年,曉得她許多秘密,如此一來,夫人定會處心積慮的除掉自己。況且那日,兩個傀儡對自己下的都是殺手,絲毫沒有留以情面。
自己的性命,在夫人眼裡,難道就不值一文?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驟然間,靜萱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本以為只要自己辦好事,有朝一日還能回到夫人身邊,可那日兩個傀儡的行為舉止,卻讓靜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無論她如何安慰自己,心口總像堵了一塊巨石,難以釋懷。反而在雲鴻這裡,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為自己添置新衣、讓丫鬟與主人同桌吃飯,還有,那一/夜雷雨的纏/綿……
這一切,都在瓦解著她的心靈,高芹,似乎再也不是,那位至高無上的夫人。
人生最難受的,莫過於遭到信任之人的背叛,對於靜萱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