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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狐疑地回頭,望向這象牙扇的主人。
“……茶涼傷身,讓人換一盞罷。”楚逢君立在她的身後,淡淡說道。
“誒,是你?!”手上猛地一抖,茶水盪出些許來,她趕緊放下杯盞,手忙腳亂抹去灑在書冊上的茶水,又不慎弄溼了裙裾。
看著金紅緞面暈開的深色水漬,她臉上不由得燒了起來——死定了!竟然在大BOSS面前出糗!
古代的書冊紙張極易受損,只這麼一浸,已讓書冊溼了大半。她拎著書皮甩掉水滴,小心翼翼地抖開來攤平,用隨身的絹帕吸去紙面上多餘的水分。大疊的紙張黏在一起,她只好一頁一頁將它們掀開。
面前人影一動,她只覺裙襬被捉住了,低頭看去,楚逢君半跪在地,手執一方絲帕,正替她擦拭裙襬上的水漬。有清淺的沉水香滲入呼吸,錦袍上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散落胸前,長指的輪廓隱含著未知張力,落在她的裙襬上,卻是一片溫柔細膩。
風華絕代。這四個字冷不丁跳入她的腦海中,與他的臉龐交相輝映。
半晌,他毫無預兆地仰頭,鳳眸中滿是戲謔:
“喲,又看呆了?”
尉遲採瞬間炸毛:“……你才又看呆了!你全家都又看呆了!”
楚逢君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反擊。他鬆開裙襬緩緩起身,負手站在她面前:“這麼有精神……看來膝上的傷已好了罷?”
尉遲採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清清嗓子作嚴肅狀:“已好了,多謝中書令大人記掛。”
奇怪,他怎麼知道她的膝蓋摔傷了?
“呵,不必多謝,本閣還記掛著那一巴掌呢。”鳳眸輕轉,象牙扇緩緩展開。
千萬根黑線砸下來,尉遲採悻悻道:“……啊,那個……”
楚逢君萬分大度:“無礙,反正這一次本閣也賺夠本了,恕你無罪。”借用金庭秀之名押了小皇帝勝,以三兩碎銀賺來了三百兩雪花紋銀,還是蠻值的。
尉遲採垂頭無語。
“再說,這撫卹昱州災民的善後事宜,也在本閣的份內。既然陛下開了金口將此事交與你處置,本閣也就樂得清淨了……”說著,楚逢君抬袖扶住額頭,面露苦色:“唉,本閣這身子骨當真不濟事啊……”
喂,你這模樣也算不濟事?騙鬼吶?
見尉遲採滿臉鬱悶,他又笑了:“不過嘛,幫人出出主意什麼的,本閣還是能挺得住。”
“如此,這一堆——”聞言,尉遲採慷慨地拍拍桌上的大疊文書,“就拜託您了。”
她笑得奸詐:不是要幫忙麼?你可也是自動送上門來的……廉價勞動力嘛,不用白不用。
楚逢君長嘆一息,狀似不情願地在桌前落座:“採兒,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要知道,本閣的勞務費可是很高的,你要如何支付呢?
……
昱州位在赤國的東南角,臨近赤海,國內有數條大河都從昱州入海,水量極豐沛。州內地勢平坦,一旦水量過大,便極易氾濫成災。雖說眼下洪水已退,可州內的大半農田遭毀壞,重整土地需要時間,這期間,便是昱州青黃不接的當口。
“數百萬人的口糧是個大問題啊……”尉遲採蹙眉,低聲呢喃道。
“不錯。”指尖從地圖上收回,楚逢君頷首:“朝廷的慰撫款已悉數下發,也快到收糧的季節了,只是要把糧食從帝都發到昱州,恐怕還得等上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尉遲採搖頭:“不成,那時就入冬了,咱們總不能看著災民活活餓死或者凍死吧?難道就沒有就近調糧的辦法麼?”
“臨近的幾個州也需供養大批百姓,糧食麼,就算有富餘的,也不可能白白拿出來。”
“誒?就算是朝廷下令也不行?”天驕的威信就這麼點?
楚逢君的鳳眸掃來:“怎麼,你打算讓這幫災民坐等衣食?哪有這麼好的事。”
尉遲採羽睫微揚,正對上他的視線。鴉黑的眸底似有一潭深淵,幾欲將人吸入其間。
她蹙眉,悄然別開眼神,一時沉默無語。
半晌。
“……罷了,此事你不必太過操心。馮子秋那邊,本閣自有辦法解決。”楚逢君勾動嘴角,“只是隨陛下上朝什麼的,恐怕得……”
“以工代賑怎麼樣?”尉遲採忽然道。
楚逢君一愣,“什麼?”
“就像二戰前羅斯福新政那樣,咱們也可令昱州災民部分前往各個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