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遲怔了一下,略顯蒼老的面容雕刻著歲月的無情,他抬首,雙手抱拳,低首恭敬的道:“皇上容稟,‘冷蕭國’與我朝一向交好,傾城郡主更是在兩年前就已與皇上有婚約,此事天下皆知,如今距離太子大孝之期將滿,冷國主前來再言婚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握著手中的信件,凝視著歐陽遲鎮定的神色,不禁有些敬佩這個老狐狸這兩年來修煉的道行,似乎這兩年來,只有他在慢慢頹廢,而這些人都已經漸漸壯大了,他抿唇冷笑,深吸一口氣,帶著懶散的依偎在龍椅上,低沉道:“相父此言有理,泰安,回信給冷國主,朕冊封傾城公主為德妃,賜住宮殿依舊由淑妃安排,|七 |至於俸祿與打賞,按照祖制,其餘繁文縟節一切從簡”,說罷,不給歐陽遲任何說話的機會,便起身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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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他如往常一般的起駕‘御書房’處理政務,望著那成堆的奏本與各地上參的緊急檔案,閉上雙眸,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去處理這些事情。曾經,他覺得忙碌是最好逃避現實的辦法,因為那樣至少會令他覺得,在那一刻不是那麼的痛苦,可是現在,他知道她要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天,但是他的心卻異常的驚慌,驚慌得他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做任何一件事
拿起硃批,望著泰安為自己翻開的奏章,轉首望著窗外飄飛的梅花,心頭又被揪起,她要回來了他的眼前頓時有些恍惚,多久了,他不敢再去想她的名字,她的樣子,甚至是她的聲音,因為害怕觸碰那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傷痛,可是現在,他突然懷念起她曾經的一切,甚至她對自己所做的那些殘忍的事
“皇上,今日‘護國寺’的主持已經回寺了,不過他要奴才對皇上說,等機緣到了,他會來助皇上”,泰安說完,面色帶著不能理解的疑惑的望著他,似乎希望知道些什麼,而他,則在聽到這句話時,心頭咯噔一下。
機緣?很籠統的名詞,但是究竟是‘機會’還是‘緣分’?他的心頓時又開始浮躁起來,將手中的筆放下,起身走到窗前,任由清冷的風拂過他的面容,負手對他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雖然,他一直是一個人,也一直都很幽靜
泰安不敢再問什麼,低首告退,在聽見門聲關閉的那一刻,他閉上了雙眸,明月,快三年了,三年,消耗了他所有的思念,也磨盡了了他的意志,可是他的痛苦卻依舊如三年前她走的那一刻一樣撕心裂肺的徘徊在他的胸口,那種感覺,令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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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或者只能用‘命中註定’來形容,但是很多事情,或者可以說是冤孽,就像她來的時候,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是有手段的人一樣,如今她要回來了,他的後宮,再一次不太平,可是上官婉兒死了,如月也已經重新成了貴妃,歐陽紅玉跟隨太后去別莊,淑妃雖有美貌,但是卻只能是放在皇權上的一個擺設,所以,這裡應該沒有明月的對手了,而她這次回來,也不再如曾經那般懷著目的所以,這一次他們會不會好過一點?至少,不會像曾經那般爭鋒相對
冷孤雲三次薦妹,的確不尋常,按照道理,傾城公主的嫁事一拖又三年,三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每一天都該是最珍貴的時間,可是他居然能救這麼拖延著,可見他的用心非比一般,而他這一次故意跳過大婚迎娶,將繁文縟節全免,就是為了試探他的用心
冷孤雲這三年來,與歐陽遲二人在山野上養了萬千精兵壯馬,雖然那些依舊無法與天朝的百萬雄師相提並論,但是卻也的確是個禍害,不過歐陽遲也不愧是老狐狸,招募計程車兵卻也有些本事,這也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有些東西留著禍害,毀之卻也可惜,||若能收為己用自然是好,若是此法不成,那麼也就只能扼殺於無形了
傍晚時分,他坐在‘吣心宮’翻閱著一些太祖留下來的字畫,在看到他親手繪畫的那副‘吾妻明月’之時,不禁有些感慨,尤記得,自己十六歲那年,初見到這幅畫時的感受,或許,那種感覺就叫情初萌動吧。畢竟,那種感覺,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可是現在,那種青澀的感覺早已經消失了,因為他的明月給他的,只是痛苦,沒有盡頭的痛苦
放下那幅畫,他伸手捂著心口,左胸膛的印記又開始叫囂,如烈火燃燒般的灼痛了他的肌膚。明月,你可知道,有時候你就想這傷口一樣,讓他好不了,卻又忽略不掉。而他,只能這樣無力的看著這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慢慢地潰爛,最後融入他的血液中,讓他一直疼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