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澡,換身衣服,然後送她回家,好不好?”
李承勳看向西邊,此時太陽已經快要日沉西山,於是說道:“現在天色已晚,你送她出宮,再回來恐怕天津橋就落鎖了。還是等明日的好,你也能來的及回宮來。”
“好好好!”霓裳立刻點頭,“我以為阿勳哥哥不會留十三姐姐住下呢,我剛來就有人對我說了一大堆宮中的規矩,嚇死我了……”霓裳忍不住抱怨道。
“現在這宮裡,用不了多少規矩,你只要別闖禍就行,知道嗎?”李承勳看著她那興奮的要爬上天的架勢,又勸道。
霓裳笑嘻嘻的說道:“其實就是闖禍,阿勳哥哥也會幫我的,對不對?阿勳哥哥對我最好了……”
“你呀……”李承勳看著霓裳,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章五十七
用完晚膳,李承勳繼續處理事務。夜色漸深,李承勳打了瞌睡,奎福進來添了燈油,而後小心的問道:“這麼晚,殿下還不歇著嗎?”
“還有十幾本,你若是累了,就下去歇著吧!”李承勳喝了口茶,抬頭笑著說道:“你站了一天應該比我累。”
“奴婢不敢。”奎福忙說道。
李承勳笑道:“我說的是認真的,你和朝恩每日站在外面,連個換班的人也沒有,時間久了會撐不住的,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有什麼我自己來就可以。”
李承勳聲音溫和,清秀的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讓人感覺溫柔又容易親近。
洛陽收復時,宮中內侍已經逃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都是奎福和朝恩這樣,身材矮小,脖子上還黥著奴印的奴婢。李承勳看他們兩個的樣子感覺太小,也不忍差使他們,反而一直對他們照顧有加。
奎福聽了李承勳這番話,心中感動萬分。他自七歲淨身,不知受盡多少凌辱和責罵,嚐盡宮中艱辛,從未伺候過像李承勳這樣脾氣這麼好的人。待人接物溫文有禮,沒有半分架子,時不時的還能替做奴婢的著想,再想到今天傍晚李承勳放了那些官奴,便覺得鼻子酸……
李承勳見他不願離去,反而面露淒涼之色,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
“奴婢看殿下今日放離這麼多人出宮,就想到了自己。”奎福紅著眼睛說道。
“你也是被叛賊捉來的?”李承勳問道,“若是,我讓人給你寫個憑據,放你回家。”
“不是,不是……”奎福忙說道,“奴婢入宮已經二十多年了。怎麼會是叛賊捉來的。”
“二十多年?”李承勳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奎福,奎福的樣子怎麼看只有十來歲。
奎福紅著眼睛說道:“奴婢和朝恩,本是嶺南永州人。永州每年都要進貢‘矮奴’,奴婢就是幼時被官府捉走,關在缸裡養大,長成這副樣子,送到宮裡供人玩笑。”
“矮奴?我似是聽說過,”李承勳聽後,雙眉微皺,“卻不知是靠掠人子女,違逆天道得來的。官府此種行徑,與強盜有何異處?”他說道此處,重重的嘆了口氣,將手邊的戰報放到桌案上。
“你坐過來。”李承勳指著書案邊的側位。
奎福哪敢坐那,忙跪下說道:“奴婢不敢。”
李承勳看他擔驚受怕的樣子,放輕聲音,說道:“我看戰報看累了,你坐過來與我說說永州的事。我的命令,你要違背嗎?”
奎福聽了,便小心的走到書案旁坐下。也不敢說話,李承勳便先是問他,問多了,奎福也就放開了些,說的也多。
嶺南地區因地勢偏遠貧瘠,自六朝以來雖然收復,駐紮軍隊,但地方政事卻一直由部族首領治理。只是每歲繳納賦稅,進貢當地的奇異珍品,如翡翠,明珠,犀角,象牙,奇蛇之類,還有類似奎福這樣的矮奴。
李承勳平日在宮裡見到那些東西未覺有什麼,如今才知道為捉一條蛇,補一頭犀牛,竟然要至幾十人喪命,家破人亡。還有奎福這樣的平民,無緣無故就會被人掠為奴婢,有官府也有地方豪強,卻又伸冤無處;嶺南賦稅,一半上繳朝廷一半留於地方之手,故比中原之地要重上一半還多,因此每年還有許多百姓就不得不粥賣兒女,繳納賦稅……
“都言‘苛政猛於虎’,我從不知道這天下還有人過的是這般生活。”李承勳嘆息道。
正在這時,閣外守候的朝恩上來通報道:“殿下,今天傍晚,被雲姑娘帶走的那個姑娘現在正跪在外面,求見殿下。”
“那個崔姑娘?”
“是。”
“只她一個人?”李承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