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已才落草為寇。從此少年時的很多理想,都徹底成了夢幻泡影。而這幾個月從小肥的身上,他總是能看到少年時的自己。所以恨不得將所有的東西都傾囊相授,讓後者代替自己,去補全那些當年的遺憾。
本著琢玉從細的念頭,從這一刻起,他對寧彥章的教導更加認真。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還不行就三遍,四遍,乃至**十遍。反正最近外邊風緊,大夥不可能冒著被趙延壽盯上的危險出山去“做買賣”。與其閒著骨頭髮癢,不如把精力全放在小肥身上。
如此一來,寧彥章的日子就愈發“艱苦”了。《千字文》剛剛背熟,就又被硬塞了一本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詩三百》。《詩三百》才剛剛背熟了開頭兩篇,轉眼晨課時又多了一卷殘破不堪的《尚書》。要不是因為外邊兵荒馬亂,市井凋零。弄不好連《論語》和《孟子》,也會被寧二叔直接拿來給他當教材。(注2)
好在大大當家吳若甫回來的還算及時。要不然,寧彥章非得被逼著“頭懸樑、錐刺骨”不可。而大當家回來的第一天,就宣告了他的“求學生涯”正式結束。瓦崗寨接了一筆大買賣,如果做得順利,所有人都不再是山賊,都有可能像傳說中的程咬金和徐茂功那樣,徹底改換門庭,甚至名標凌煙。
“漢王已舉義師,誓要驅逐契丹回塞外。我等先前所得財帛,實際上全為漢王所出。負責此事者乃漢王臂膀,六軍都虞侯常公。吳某此番出山交易,蒙故友引薦,專程去拜會了常公,彼此相談甚歡。”大當家吳若甫將山寨的核心人物召集到一起後,連口多餘的氣兒都沒喘,就非常興奮地宣佈。(注3)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著他的故友韓樸,即二十幾天前寧彥章曾經見到過的韓叔,以及韓樸之子韓重贇,一個肩寬背闊,沉穩厚重的少年。後者跟寧彥章年齡差不多大,因此很快就偷偷湊了過來,一起躲在角落裡交頭接耳。
寧彥章丟失了大半兒記憶,根本不知道吳若甫嘴裡的漢王是哪個。更不知道六軍都虞侯是多大的官兒,見上一面竟然就能讓大當家感到如此榮幸。至於吳若甫隨後所說的一些話,如“一旦此行事成,則闔寨上下皆可納入漢王帳下,糧餉與近衛親軍等同。。。。”之類云云,也是聽得滿頭霧水,因此看到韓姓少年跑來跟自己說話,注意力立刻就開了小差兒。側過頭,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爹,令尊是當大官的?這回特地過來招安我們?”
韓重贇大半個月前跟寧彥章見過面兒,知道他腦袋被人用鐵鐧砸過。故而也不惱怒他出言無狀,笑了笑,用同樣低聲音的回應,“不過是個騎將罷了,算不上多大!但是義父,就是他們口裡的常公,乃是追隨漢王二十幾年的心腹老人,所以他答應的事情,漢王肯定會認賬,絕對不會讓你們空歡喜一場!”
“我們為什麼要歡喜?就為了能替你義父,還有那個漢王賣命麼?你怎麼知道他最後一定能贏?況且打仗又不是從來不死人?!”不滿意韓重贇說話時流露出來的傲慢,寧彥章的眉毛微微一跳,質問的話連串而出。
整天對著李鐵柺那張尖刻的嘴巴,他在不知不覺中,也大受影響。說出來的話,根本沒給對方留半分情面。把個韓重贇問得,頓時臉色發紅,額頭髮溼。咬著牙喘了好幾大口粗氣,才本著不跟傻小子一般見識想頭,緩緩解釋道:“漢王為了這一天,準備多時,自然穩操勝券。你又不是不清楚,契丹人光是在最近幾個月,就被割走了多少腦袋?那契丹蠻王耶律德光帳下撐死了只有十萬戰兵,即便漢王一時半會兒打不垮他,繼續花錢請豪傑們去割腦袋,早晚也得把十萬契丹狗全給都割成無頭野鬼!”
“你是說,花錢買腦袋的是,是你們家那個漢王?”寧彥章這會兒才恍然大悟,瞪圓了眼睛說道。
被他傻乎乎的模樣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韓重贇跺了下腳,無可奈何地補充,“當然是漢王出的錢,否則,哪個大戶能捨得如此大的手筆?!喂,你剛才到底聽沒聽吳伯的話?他不是跟你們都交代了麼?!”
“我剛才光顧為你來了而高興了,沒仔細聽!”寧彥章撓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訕訕地說道。隨即,又迅速皺起眉頭,“那漢王怎麼不繼續拿錢買契丹狗的腦袋了,為何要急著招安我們?我知道了,漢王沒錢了,所以拿招安來糊弄我們!”
“別胡說,漢王才不像你想得那樣!”韓重贇嚇了一大跳,趕緊推了他一把,用更低,卻非常急切地聲音提醒。“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這種機會,別人求都求不著。要不是我阿爺當年曾經跟吳伯父同在控鶴軍裡並肩作戰過,好事兒怎麼會落在你們瓦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