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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才擁有了我人生第一部超過兩百塊錢的智慧手機。在這之前,我用的是淘來的一百多塊錢的手機,天氣不好的時候,拍的照片便模糊得一點都看不清楚。更大的問題是經常訊號不好,跟外界時不時就沒了聯絡。當然,我也有一部相機,是一個輪滑協會贊助的,只可惜早就壞掉了。這次我出發因為想到要爬雪山,所以不得不買了防潮墊、睡袋和帳篷,但也是買那種很便宜的,貴的好的我買不起。對於我來說,裝備已經不重要了。

我:對的,有時候想出去旅行,不用帶很多東西,也不用很多裝備,只要背個包就可以了。你在路上經歷了那麼多生死,你的家人呢,你不怕從此就見不到他們了嗎,你不擔心他們嗎?他們對你的輪滑中國行有何看法?

曹:我家有七八個兄弟姐妹,一個老父親,反正我也是最沒本事的,少了我,他也餓不死的。現在回來再想想,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生怕某一個晚上,就再也沒機會躺在家裡舒服的床上了。可當時我想,反正決定做了,不把它做完,總覺得人生是不完整的,要是真死了,一個人也無牽無掛的,省得連累別人。我的家人,甚至我周圍的人,他們都是農民,對我這樣的行動只能說是不正經,不務正業。他們不理解我,雖然不怎麼支援我,但是我還是要出發。

我:說了這麼多,其實,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為什麼要出發?對於農民來說,玩戶外已經很不正經,更別說輪滑中國了,簡直痴人說夢。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想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們都老老實實地種著自己的莊稼,養家餬口,一輩子就這樣過了。你是為什麼,為了理想?

曹:我不知道什麼叫理想。我沒什麼文化,就是一普通農民,平時在工地打工做苦力,也就是一城市農民工。幹得活很多,累死累活卻只能維持自己的生存。我本就是個一無所長的人,可我想,如果能做成一件讓自己自豪的事也就沒有白活。就算我不出去,渾渾噩噩過幾年,又能得到什麼呢,還不如去做些自己感興趣,認為值得的事。於是,我就這麼出發了,如果完不成,那便把我的魂魄留在路上,任風吹過,散落世間。

我:有一個作家說過,只有人才把怎樣活著看得比活著本身更要緊,只有人在頑固地追問並要求著生存的意義。這世上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或許你這樣,就是他說的想活出自己的意義,活出自己的價值吧。這世上太多的人不知道如何生活,一輩子渾渾噩噩,隨波逐流。你完成了很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像你這樣堅持自己夢想的人真的很偉大了,和你相比,我慚愧萬分。

曹:不要和我瞎扯淡,我不喜歡戴高帽子,也不喜歡玩虛的。以前年輕,或許我還有這般豪情,不滿足於生活,想要你說的活出自己的價值,但現在我明白了,我就是一個在生活中極度失意的人,找不到自我的人又談何算得上偉大?我只不過是覺得此路不通,幹嗎不換一種生存方式,剛好我又喜歡。這個世界對你們來說是生活,對我來說,只是生存而已。在路上。我遇見過很多走了很多年一直在路上的人,我相信有些人是執著於夢想,更多的卻是像我這樣在生活中無法迴歸的人,所以只能習慣在路上。如果我們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有一份體面穩定的工作,我想就算我當時再想輪滑,估計也不會出發的。而電視和媒體總給我們營造一種高大全的形象,可誰看得到我們內心的苦楚呢?我只是生活所迫,又恰好有機會才走上這條路的呀。如果有錢,有哪個傻瓜願意天天像乞丐一樣睡在大橋下面呢?

我:那你現在回來了,也已經結婚了,生活可以說也安定下來了,有沒有想過再次出發?

曹:我回來快兩個月了,放在牆角的輪滑鞋我看都懶得看一眼。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對它就那麼厭煩。回來之後,再想出發,已經沒那個勇氣了。我現在天天在家待著,啥事沒幹,不想出去。想想自己在路上的日子,常常會做噩夢,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如何堅持下去的。回到生活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人打擾,我時而覺得寧靜,時而又覺得絕望。

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絕望?按理說都是懷念在路上的時光。

曹:你不知道,懷念是因為你隨時都是人群關注的焦點。而我呢,只能孤獨地走在路上,那些曾經帶給我的光環逐漸散去,越來越沒人關注,我覺得空虛、可怕,真不知道自己哪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會不會很多年之後才被發現。而我回來,迎接我的不是鮮花和掌聲,依然是異樣而冷漠的眼神。我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卻得不到絲毫的承認。我堅持了這麼多年壯遊,無數個即將睡去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