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工人賺一分錢。
後半夜,李培林大模大樣踱回了髮廊,見方圓在店裡,不高興說,我不是叫你別幹了,你又來幹什麼?
方圓不理他,質問說,你又去幹什麼?
李培林說,還幹什麼?打牌嘛。
方圓說,又輸了?
李培林說,嗨嗨,沒輸,贏了一點點。
這回,李培林確實是贏了一點,贏錢的感覺比賺錢的感覺更好。他覺著自己已經很闊了,這等闊人的老婆還上髮廊替人敲背,分明是給他丟臉。回到房間,李培林十足的丈夫氣派說,以後我不許你再替人家敲背。
方圓沒好氣說,你以為你真是個老闆?
李培林說,我不是老闆,是什麼?
方圓說,你這樣當老闆,髮廊沒兩天就是別人的了。
李培林說,不開發廊有屁關係,我靠打牌更來錢。
方圓不屑說,呸。
李培林也不屑說,呸。你是不是不替人敲背就不舒服?
方圓說,是的。
李培林大聲說,你是不是還想當婊子?
方圓也大聲說,我就想當婊子,又怎麼樣?
李培林舉起巴掌,想扇她一個耳光,但方圓一點也不怕,他也只好收起巴掌,算了。隔一日,李培林輸了錢,才發覺他不但靠方圓活著,甚至連賭博的錢也是她賺的,他就不那麼大丈夫氣派,回頭討好方圓,也不強迫她在家裡當老闆娘了。
五
髮廊,並不是一種合法存在,它是城市最曖昧的部分,處於社會底部,就像弗洛伊德的潛意識。政府對它,大部分時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它是無關痛癢的,不過是塗在身上的一塊顏色顯黃的斑跡而己,頂多也就是不怎麼好看,但政府在準備打扮自己的時候,也可能隨時將它清除。開發廊,若是被關閉一次,這一年的功夫差不多也就白費了,也許還要虧本,髮廊也不是那麼容易賺錢的。開發廊最怕兩種人,一種是地痞;另一種當然是警察,對付地痞,雖然麻煩,但辦法還是有的,地痞無非也就是叫你按摩了,不付錢就走人,更嚴重一點的,就是強行索取所謂保護費,只要兇狠一些,他們多半也就不敢;而面對警察,她們只有坐以待斃,就像老鼠碰見了貓,甚至比老鼠的運氣還差,老鼠碰見貓,至少可以跑一跑,而髮廊是跑不掉的,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警察可以憑他的興致,罰她們的款,拆走髮廊裡的東西,讓她們的髮廊關閉,甚而可以把她們抓起來坐牢。好在這年頭警察都忙得不行,他們有更重要的老鼠要抓,或者就是懶貓,懶得玩弄她們,髮廊基本上還是能夠正常做生意的。
方圓髮廊裡的空調,突然被警察拆走了。那裡夜裡,一輛警車開進了髮廊街,不過,一點也不像來這兒執行任務,它可能是下班路過的,剛好又有點剩餘時間沒處消磨,幾個警察就下車逛了逛,一個警察湊巧站在了小燕子髮廊門前,看見玻璃裡面的方圓,大約是想看清楚方圓長得什麼樣子,就推門走了進去。方圓對付警察也算有經驗了,儘管心裡害怕,還是裝著鎮靜的樣子,笑著說,你好,要洗頭嗎?警察審視了一眼方圓,也笑了笑,就走了。可是,不一會,幾個警察一齊進來,什麼也不說,就把牆上的空調拆走了。
方圓匆匆忙忙來到我家,說,髮廊的空調被警察拆走了。
我說,警察干吧拆走空調?
方圓說,不知道。他們拆空調的時候,都笑眯眯的,很高興,我也不敢問他們為什麼拆空調。
我說,別的店呢?
方圓說,別的店都沒拆。
因為不知道原因,方圓有點驚慌,我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
方圓說,是不是準備不讓我們開發廊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
方圓說,哥,派出所你有沒有熟人?
我不想讓妹妹失望,含混說,有的,總有人熟的。
方圓說,你能不能找個熟人,把空調拿回來,值六千多塊錢呢。
我想,警察也不能隨便把別人的東西拆走,空調總可以拿回的,他們可能只是一時興起,逗方圓玩玩罷了,我說,好的。
跟警察打交通,完全在我的能力之外。我答應方圓後,忙了一天,也沒找到一點關係。我只好硬著頭皮去一趟派出所,也不知道找準,問了幾個值班的,他們很不屑地看我一眼,就不理我了,但我還是打聽到了這事歸一個姓周的警察管。可是,周警察下午還沒來,我不想這麼白跑一趟,就站在過道里等,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