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出來的人,若你不喜歡,我相信他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不用很久。”德法日先生道。
佐伊輕聲道:“我很悶。”
德法日先生誤解了她的意思:“喘不過氣來麼?我把窗子幫你開一點,……要不要找個醫生看看?”
佐伊搖搖頭:“每天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很悶。”
德法日先生想了一會兒,才道:“佐,你的身體已好很多,按說出去走走也可以。只是……”
佐伊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他們早早就對外宣佈女兒早已走失,現在突然冒個女兒出來,尤其還是從國外回來的,說不定會給他們惹來麻煩。
畢竟,法國現在這麼亂,叛國罪可是要全家都上斷頭臺的。
佐伊低聲道:“我會注意的,不然我每天幫你的那位客人送吃飯好了。我挺好奇來的是什麼人呢。”
德法日先生驚訝地道:“給他送飯?我去就好,他現在不是正常人,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萬一有什麼意外……”
佐伊道:“我只是想透透氣罷了。送飯而已,會有什麼意外?若我去外面走動,會給你們帶來麻煩吧?”
重新經歷了生到死再生的過程,生活環境又有了改變,佐伊現在與之前相比無論外表還是性格都已經有了很大不同。
德法日先生又想了一會兒,才勉強道:“好吧。不過你送飯時要有我陪著。”
佐伊道:“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隨意。”
德法日聽到那個“您”,臉色暗了暗,沒再說什麼,端著餐具走了出去。
自此,佐伊總算擁有了一點自由行動的權利,每天能帶著食物在德法日先生的陪伴下走過長長的樓梯,在樓道里堆積的垃圾中穿過,爬到頂樓。德法日先生開門後,她就端著食物和清水走進去。
第一次看到馬內特醫生時,佐伊曾被震驚過。
雖然看原著時,書中描述過馬內特醫生此時的樣子:每天不停地做鞋,怕見光。但真正看到人時,她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居然可以被折磨到這樣。
馬內特醫生的頭髮全白了……這是佐伊到那房裡後,眼睛適應了房裡昏暗的光線唯一得到的結論。馬內特醫生正背對著她,除了那一頭銀髮和佝僂的身影,她看不到別的。
等她藉著將食水放到馬內特身邊的機會時,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他。
他整個人都很憔悴,非常憔悴,目光呆滯,似乎對今天新換的送飯人並不感興趣。
事實上,在看清他的人後,佐伊甚至有種錯覺,覺得這個人對世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不論是誰,不論是什麼。
他只知道做鞋。
不停地做。
“馬內特先生?”佐伊輕輕地叫道。
鞋匠沒有理她。
佐伊將手輕輕放在鞋匠忙碌不停的手上。
鞋匠的手頓住了,他呆板地看看手,又看看地板,這才緩緩轉頭看向佐伊,動作機械而沒有活力。
佐伊想起原著中說露西花了數年時間才喚回自己父親的神智,不由得輕輕嘆息。
這得需要多麼深沉的愛才能堅持到這個地步?
面前這個人,在別人眼裡早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吧?
鞋匠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動了動嘴唇道:“什麼?”
佐伊怔了一下,抬頭看了德法日先生一眼。
德法日先生顯然也沒料到會這樣,微微走近了幾步,以免馬內特突然暴起傷害自己的女兒,雖然他自到自己家後就一直表現得溫順,除了做鞋什麼也不會。
“看守的女兒?”老人喃喃道,他的聲音有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微弱到讓人感覺可憐又可怕。
佐伊雖然因為重新看了一遍原著而對德法日先生這個間接害死自己愛人的男人有些隔閡,但畢竟他一直對她不錯,十多年前也是他一力抗爭才能送她出國,因此佐伊心理上多少對他仍有些依賴感。見到德法日先生走近,佐伊悄悄鬆了口氣。
就算原著裡沒有馬內特傷人的記載,面對他時,她還是有些擔心。
“不,我不是。”佐伊輕輕道,“我叫佐伊。”
德法日先生帶著期待等著她的下半句話,但佐伊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下面那句本來應該是“是德法日先生的女兒”。
德法日先生心裡嘆息一聲。
鞋匠的身子輕輕抖了起來,他輕輕挑起佐伊的幾縷金髮看著。
但是一會兒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