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端著碗兒,走到遊廊下,並肩坐在臺階上吃。反正她隨意慣了,不講究什麼坐得正,行得端,府裡的下人原先見了她行事不合身份還暗自咋舌納悶,但幾天相處下來,也沒露出什麼侷促的小家子氣,於是便將她這種行為歸結為風度閒適,自有一段天然風韻,很快就見怪不怪了。
溫柔壓根不知道別人這樣想她,不然恐怕要想,自己在現代時,成天將腳翹在茶几上,窩在沙發裡吃零食看電視,或是早上賴床,縮在床上團著被子扮烏龜的樣子被他們瞧見的話,不知他們會不會驚駭到死。
“姐姐,咱們這樣子坐在臺階上,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們很粗俗哦?”小環將口裡的黃魚嚥下後,忍不住道:“要不要裝一下大家閨秀,端著碗去桌上吃?”
“粗俗就粗俗吧。”溫柔埋頭吃麵,百忙之中抽空答道:“好歹我要在這住上小半年,你讓我頭髮紋絲不亂,衣裳上面沒有皺痕,天天端坐在椅子上露出那種蒙那……呃,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我會悶死的。”
其實到了古代之後,她已經儘量端著架子,不讓自己做出太不合常理,太惹人注目的事了,只是在外頭奔波時如此還罷,在自個住的地方也要這樣,難免太累了,因此才鬆懈了幾分。
小環忍不住笑,但又疑惑道:“小半年?你只在這裡住小半年嗎?”
溫柔說漏了嘴,“啊”了一聲,正在想怎麼將這話題扯過去,又見小環露出曖昧兮兮的笑道:“哦,我知道了,是姐夫到時要接你回去他家住吧?”
“呃,差不多吧。”溫柔低下頭,將臉埋在碗中騰出的氤氳熱氣裡。
“那咱們以後就不能常見面了吧?”小環說著又憂鬱起來,同情的看著她道:“聽說做官人家的規矩都很大,當媳婦的每日大清早就要起來,還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連歇個午覺起來,頭髮也不能亂,否則就要被罵哦。你,受得了嗎?”
“到時再說吧,你不快點,面就要涼了。”溫柔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討論下去了,婆婆?她還不知道有沒有婆婆呢!
兩人坐著吃完了面,又捧著空碗坐在那裡看細雨敲打在竹葉上頭,那輕微的淅瀝瀝的聲音好似天籟,能將人浮躁的心緒洗得清靈,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似乎怕攪了這一份寧靜。不過,遠處忽然走來兩個撐傘的身影,那兩襲水藍淡青的長衫彷彿替這灰暗的天色映出一份亮彩來。
溫柔微眯起眼,盯著那兩人瞧了半響,問小環道:“剛兒今日沒去上學麼?他身邊那個男人是誰?”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迫學琴
小環抬眼仔細瞧了瞧溫剛和那個陌生男人,皺眉道:“我不曉得,現下住的地方大了,不像從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每日溫剛什麼時候去上學的,我都不太清楚。至於他旁邊那個男人——”她想了想道:“昨兒聽大娘說要找個琴師,他該不會就是那個琴師吧?”
“她動作還真快。”溫柔這時也瞧見那陌生男人的背後背了一張琴,不覺無奈的拿筷子在空碗裡撥弄了兩下。
小環見那人一身淡青的長衫都洗得有些發白了,明顯是家裡不太寬裕,便笑道:“大概是給的束脩豐厚吧,想要尋個琴師就容易些。”
溫柔聞言張大了嘴,想了想,忍不住笑道:“你說,我娘要是知道這請琴師的錢,得我自個掏腰包,她會不會心疼得三天吃不下飯去?”
小環苦笑了一下道:“這個很難說,有這個可能……”
她們兩人說著話,卻見遠處的人影越走越近,那琴師甚至回過臉來,往她們這邊瞧了一眼,溫柔這才想起,她眼下身份不同,已經被貼上了陸策私有物品的標籤,照理,是不可能讓外頭的男人瞧見的,別說是外頭男人了,就連府裡那些男性家丁,都要避著嫌兒,於是站起身向小環道:“咱們走吧,坐在這裡怪涼的。”
長日漫漫,無甚消遣。
離了廊下臺階,溫柔與小環回房下了幾盤五子棋,就覺得沒趣之極了,可是若不做些什麼,傻坐在那裡更是無聊,溫柔端著杯子喝了口茶,瞧見小環腰間繫的香囊,便動了心思道:“不如,你教我做女紅吧?”
“做女紅?”小環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上回你讓我教你,結果做了不到半日,手指都快紮成了馬蜂窩了,你不是當場棄了針線,發誓說這輩子再不學女紅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啊——”溫柔長嘆一聲道:“你總不能看我被悶死吧?”
“可是……”小環遲疑著笑道:“我覺得你學不會繡花的,讓你繡花,不如讓你去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