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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村子裡面的人各自散去了。林媽媽開始張羅晚飯,林遠在一旁打下手。

“媽,家裡沒菜油了,我去買一點。”卑微的語氣。

“油?咱家現在還需要吃油嗎?”眉尾上揚,目光鄙夷。

“媽,沒油咋吃飯呢?”開玩笑地詢問。

“哼!真好笑!吃油做啥?吃飽了,讓人看笑話?”輕蔑地瞥了一下四周,冷言冷語。

“……”難道我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大笑話?

“白粥,白膜,鹹菜。愛吃不吃。你現在可不是城裡人了!”橫眉冷對,自拿自吃。

“……”為什麼連你也要這樣奚落我?為什麼?

“你以為供你上學是容易的事?自己不爭氣,做出見不得人的狗事!你丟人都丟到城裡面了!”林媽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聲調忽高忽低,滿臉的不屑。

“……”我就這樣不可原諒嗎?我沒有殺人放火,沒有觸犯法律,我就這樣不堪嗎?

“誰像你?你除了不給我爭氣還給我丟人敗興!你讓我的老臉以後往哪擱?我以後要不要活了?”隨手拿起一雙筷子在林遠的頭上猛戳,唾沫橫飛。

“……”難道你養活我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爭氣嗎?我現在也很難受,我也不想。

“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和野男人亂搞的時候咋想不到呢?還是大學生?你咋不去死呢?我真白養你了!男女不分!要條狗會看門!養頭豬能賣錢!圈只羊能吃肉!喂群雞會孵蛋。你呢?你會做什麼?你現在是一無是處!你現在去做泥瓦匠,都不如夏雪做得順溜!我要是你,我早死去嘍……”雙手叉腰,面目扭曲,右手食指在林遠的頭上戳戳點點。

“夠了!”奪門而出,衝入自己的書房。

房外的叫囂並未絲毫停歇,愈演愈烈。

林遠的身體劇烈地抽搐,抖動。大顆大顆的淚奪眶而出,“吧嗒吧嗒”滴在桌上,一大滴,一大滴,晶瑩飽滿。朦朧中,一個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晨,怎麼了?”

“小遠哥,他們欺負我,我打不過。褲子也髒了。我哥肯定會打我。嗚嗚……”

“乖,別哭,小遠哥幫你嚇走他們。”

……

“小晨,壞小孩都跑了。男子漢,不許哭。”

“嗯。小遠哥,你真好。”

“傻孩子。臉都花了。哥帶你到河邊洗臉,洗褲子。小晨不要亂跑哦。”

“嗯!小遠哥,你是我的哥哥嗎?”

“傻孩子,當然是。小遠哥最愛小晨。”

“小遠哥,你真好。”

“好了。現在送你回家。天這麼黑,光屁股沒人會看見的,不用捂屁屁。哥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啊!好啊!”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蟲兒飛/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夏雪晨的笑聲和歌聲猶在耳畔,林遠禁不住笑了出來。那樣的小時候,那樣的愛和感動,那麼純潔,那麼溫暖。夏雪晨,一個無法忘卻的名字。

山村的蟲子在夜間總是很活躍,沒有了人聲的吵雜,一切和諧而恬美。那一夜應該和今夜一樣吧。

十一點四十,村子裡面最末的燈也滅了。

十二點半,他隱約聽見林媽媽的夢囈。

村子裡面的人起得早,自己得抓緊時間。

兩封絕筆,一封給夏雪晨,一封給藍楓,都是手機簡訊的形式。

凌晨兩點,簡訊都發出去了。想到些什麼,他將手機格式化後,躡手躡腳踱至茅廁,把它扔了進去。聽到“噗通”的聲響,他安心地笑了。

凌晨兩點,在一個角落找到一瓶六六六,他迫不及待輕啟瓶蓋,刺鼻的化學氣味撲面揮發,他悠悠地瞥了一眼,仰起脖子,悠閒地暢飲,宛如喝了世上最醇香的美酒。趁自己清醒,他匆忙開啟自己的文具袋,拿出削2B鉛筆的刀子,為避免血跡外露,他用厚毛巾墊著手臂,他在左手輕輕地劃了三下,頓時,三條美麗的紅線躍然臂上,一如小時候他為夏雪晨戴上的手鍊,鮮豔,喜氣。他怕自己用力不到,無法割到大動脈,又在三條美麗的紅線上加了一些力道。確保準確無誤之後,他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生命體徵逐漸喪失,就好像在等待一件藝術品慢慢成形。

迷迷糊糊,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逐一在眼前走著過場,嬉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