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兩個人緊緊握著手。這條山路坎坷崎嶇,周圍雜草叢生,枯枝敗葉,營造出一種荒涼詭譎的氛圍,喬倚夏抬頭看了看天,陰天,在她的印象裡,跟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幾乎一模一樣。
她的手一直在抖,停止腳步時,臉上已經沾滿了淚珠,路西綻沒有幫她擦眼淚,而是淡淡說道:“就是這裡了。”
“就是在這裡,那個叫袁輝的人,挾持了你們姐弟倆。”
喬倚夏緩緩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頭,她不敢看,她不敢看近在自己眼前的那個廢舊工廠,就像是原本在腦袋中有著盲點的一段空白記憶,在時間的召喚下觸景生情,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痛苦呼之欲出,填滿了她的心臟,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路西綻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蹲在地上,那人的面容瞬間出現在了喬倚夏眼前。
“是,是他……”
是他,莫說十年,便是二十年,五十年,一輩子,她也不會忘記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但這雙眼睛,她畢生難忘。是他,毀了她跟倚輝的一生,讓他們整個喬家陷入了永生的痛苦裡。
她不會忘記,那一天,倚輝還是同往常一樣,寫好作業就纏她上山去玩兒,他們最愛在這一片沒有人的地方玩捉迷藏,倚夏讓他,每次都裝找不著。可是就在那一天,他們在牽著手下山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照片上的袁輝。他好凶,手裡拿著鋒利的刀子,戴著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帽簷拉的很低。他把他們關在了山洞裡,倚輝還很小,一直流眼淚,她就安慰他,說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救他們的。
後來,他又把他們關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就是眼前這個廢舊的工廠,那個時候的工廠不是這樣子的,而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像一個暗室一樣,連一扇窗戶都沒有,抬頭就是冰冷的銅牆鐵壁,看不到一點生的希望。
再後來的事情,她已經記不得了,就像有人把這段記憶從她腦子裡消除了一樣,一點都想不起來。可是打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倚輝。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想不起來……我甚至記不起,小輝他究竟是怎麼……”她捂著自己的嘴,可卻怎麼也停不下來哭泣的聲音。死,這個字,她說不出。
“叔叔和阿姨交了贖金,可是他很狡猾,並沒有把你跟倚輝,還給他們。並且。”路西綻低著頭,完全不知手掌心已經被指甲掐紅,滲出了鮮血,“並且,還殘忍地,殺害了倚輝。”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卻還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死的人是小輝而不是我。”
“因為。”路西綻顫抖著睫毛,覺得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格外沉重,重到讓她喘不過氣,“小輝看到了他的臉,而你,沒有。”
喬倚夏緊緊拽著自己的頭髮,好看的臉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扭曲:“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蒼蒼我什麼都不想起來了怎麼辦……”
“當年,負責調查這個案子的人叫張澤,已經退休了。我,前段時間跟他見過一面。本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都以為也許找不到這個人了,可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我們還是找到了他。根據當時的屍檢報告,倚輝是被匕首刺中了要害,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袁輝。”
——路教授,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我承認,當年這個案子,並不是因為實在查不下去了所以才遲遲不定案,而是我接到了指示,說是不讓退出調查,轉手給了五隊的隊長。我只是一個普通職員而已,我沒有權利質疑上司的決定,只能服從。所以關於你想要的□□,其實也是我多年來想知道的真相。
——叔叔阿姨,其實你們在倚輝遇害後不久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所以,你們把倚夏關在醫院裡,與世隔絕,讓她接受完全封閉式的治療,或者說,讓她徹底遺忘那一段記憶。
——我們也曾經恨過,也曾經想過要掐死她,為我們可憐的兒子報仇。可是,終究捨不得。既然捨不得,就要忘記。那段時間,是我們兩個人生中最陰暗最痛苦的時間,我們把真實情況告訴了局長,且有醫生證明,所以,她的行為,並不構成犯罪。我們怕,怕她知道真相之後受不了,便懇求局長,讓他可以,可以理解我們為人父母的心。
——曾經用生命去疼愛的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錯,做父母的,也不會捨得真的讓她難受。因為我們生而為人,不是草木,我們有情。
想起張澤和喬一海的話,看著淚流滿面的喬倚夏,路西綻看著腳下的土地,幫她把碎髮捋到耳後:“倚夏,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