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兒方轉回身來,賈赦思忖片刻,方吩咐道:“璉兒不日便要回來了,你們也瞧仔細著些,若叫他與東府那邊有了來往,我不問旁的,只割了你們的舌頭,晾起來寸寸長短。”
隆兒一聽,腿腳就直打了顫兒,只忙應下出去了。
見著隆兒出去了,賈赦方自披了衣裳,往賈母房裡去了。
賈母正睡了起來,正打發了人去請賴嬤嬤幾人進來說話,見著賈赦進來了,只嗔說道:“今兒若不是璉哥兒捎信回來,你這個當老子的,怕是再過半年八月也想不起他來。”
賈赦聞言,只微微笑了笑,說道:“璉兒也非三歲小孩子,有什麼不放心的,讓他出去見識一番,多少有個長進。”
賈母聽了,越發不樂,只不滿道:“你當我糊塗了不成,要說長進,在京裡就沒法長進不成。我倒是想明白了,分明是你惱了璉哥兒,使了法子叫他出去,省的在你跟前添堵。”
賈赦見賈母的脾氣又上來了,頓時是哭笑不得,賈母卻是越說越氣,只忿忿道:“前兒你和我說什麼京裡宮裡的,我還以為你是為了璉哥兒好,如今京裡都消停了兩三月,你也不使人給金陵遞個信兒,我倒是看分明瞭,你就沒把我的話兒聽進去過。”
賈赦聽得賈母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倒不好再默不吭聲,只忙忙說道:“母親息怒,兒子也是為了璉兒好,他和東府珍哥兒素來親密,可珍哥兒不是個穩妥人,如今京裡風波方停,珍哥兒便邀了一眾王孫公子,要做什麼撥亂反正的大事兒。我冷眼瞧著,東府那邊怕是絞進去了,咱們府裡前兒託祖上的恩德,好不容易才脫了身,如今是萬萬不能再摻和進去了。”
賈母聽了,只大驚失色道:“這還了得,這珍哥兒是安的什麼心思,他往日裡行事糊塗也罷,如今竟是要弄這抄家滅族的罪名兒。”
說著,賈母又忙問著賈赦道:“這話兒你是打哪得知的?和他夥一堆的有哪些人去。”
賈赦微微苦笑,只說道:“是咱們府裡的下人打東府那邊得來的訊息。珍哥兒也不是個能成事的,事兒還沒做出來,風聲倒傳的滿府皆知,成天和人議論著太子聖上的,還要復什麼祖上的威名。我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說不準外頭也有流言了,還好珠兒在學裡,璉兒去了金陵,不然咱們府裡便是跳了黃河,也脫不開干係了。”
賈母聽得賈赦這麼一說,險些氣仰了過去,只冷笑道:“你也不用說了,我也看得清楚明白,這東府那邊是非遠著不可了。珍哥兒想撥亂反正,黃粱還沒燒呢,他那美夢倒先做起來了,他老子娘還沒死,我非要問個清楚,這寧國府當家的,什麼時候換了人去。”
說著,也不理會賈赦,只命了賴大去請賈敬過來,口裡還吩咐著:“若他不肯回來,也好料理,只管著打殺了道士,燒了房子便是。”
賴大見著賈母動怒,哪裡敢多問什麼,只一溜煙的領人去了。
不多時,賴大便領著人又是勸又是拉的將賈敬帶了回來,只見著賈敬著了一色道袍,袖子上滿是菸灰,口裡還說道:“我那金丹就快燒成了,你們拉我作什麼?”
賈母聽著賈敬這話,便橫眉冷目的一拍桌子,冷笑道:“今兒燒丹,明兒就該成仙了,這凡塵俗世,大老爺是看破了,竟是連妻兒祖宗都不顧了。只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這天下沒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就是那佛祖還認了個娘呢,如今看來,大老爺倒是比那佛祖還能耐了。”
賈敬一聽,唬的滿身是汗,他哪裡見過賈母的積威,如今是半言也不敢說了。
賈赦瞧著賈敬那摸樣,又見賈母掃了一眼過來,心知賈母必是要給賈敬留些體面,賈赦方心領神會的退出去了。
才出了房門,便聽得裡頭賈母的聲音道:“你要修仙也罷,要煉丹也罷,多少也得顧些府裡的事情,珍哥兒那性子,平素有人鎮著,還能竄到天上去,如今無人管束了,什麼荒唐的事兒都能做出來。我若不請了你回來,怕是明兒上了斷頭臺,你還道著功德圓滿,該兵解了呢。”
卻說賈母痛罵了賈敬一番,賈敬在賈母面前失了面子,也不講什麼清靜無為了,回了東府,朝著賈珍就是一頓狠打。
也不顧忌賈珍的面子,只打得賈珍皮開肉綻,趴在床上哀哀作嚎,若不是東府太太和尤氏兩人上前攔著,怕是賈敬能下狠手,把賈珍活活打死。
打了賈珍,賈敬還不罷休,又拿了素日裡跟在賈珍身邊的下人出氣,打的打,賣的賣。
賈敬這個要做神仙的,動起手來,是一點慈悲也不講的,不問情由,不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