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可慢慢地就習慣了。他發現,人的適應能力之強,往往連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到生死存亡的時候,才會突然發現自己其實要比想象中強許多。

這段時間,他驚奇地看到,街對面黑人兄弟的隊伍裡,居然出現了一張女同胞的臉,那是一張端莊漂亮的臉。羅宏掙錢的方法是給遊客畫素描,一張二十塊。每畫完一個客人,他都會抬起頭來,向街對面的女孩張望一會兒。有一天,他竟把那姑娘當成模特畫了起來。從此,沒有生意時,他就隔著街給她畫像。

這天晚上,已過了十一點,時代廣場人頭攢動,熱熱鬧鬧。這時,有個年過八十的老人,開了一輛二十年的老福特轎車,晃晃悠悠地路過這裡。時代廣場是幾條路的交匯點,老人正費力地辨讀著路牌,一個氣球突然飛到他的車窗前。老人下意識地一扳方向盤,汽車一下就衝上了人行道。老福特車像一頭受了驚的野牛,在擠滿了人的人行道上衝出幾十米才停下來。

羅宏正在街對面給楚冰畫像,忽然聽到一陣驚叫,一抬頭,他的“模特”已經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了。羅宏一推畫架,站起身就衝了過去。

楚冰真的被車撞了,眼睛受了傷。羅宏把她送去醫院緊急治療,又把她送回了家。

楚冰實在不願意被一個陌生人幫來幫去,可她兩眼纏著繃帶,離了這個陌生人,她寸步難行。

扶著楚冰進門坐下,兩人一下都沒話了,心裡都有同樣一個問題:“下面怎麼辦?”

靜了一會兒,羅宏開口說:“我晚上畫畫,白天可以來幫幫你。”

“我對你是一點隱私也保留不了了。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羅宏笑呵呵地說:“行呀。”

“你多大了?”

“三十三。”

“三十三?這麼老?”

“老?”羅宏被她說愣了,“在你面前是老了點。”

“是工農兵?”

“工農兵大學生。”

“那你怎麼能申請到學校?”楚冰的口氣裡有些不屑。

“我後來讀了研究生,拿了個碩士。”

“噢,我說呢。”羅宏沒拿“研究生”來回答她的“工農兵”,楚冰感到這個人挺實在。

“三十多了怎麼還要來留學?”

“一言難盡。”

“那就多說幾句唄。”

“簡單地說,我和朋友在北京辦了個畫展。被學校領導認為是個不守本分的人。課也不讓上了,想換個單位也沒人敢要,只好走出國這條路了。”

“噢,你就是那夥把老爹畫成土疙瘩、把老孃畫成討飯婆的畫家吧?”楚冰不以為然地說,“你們把中國人一個個畫得那麼醜陋,自己臉上光彩嗎?你蠢!我要是你們領導,對你們這樣的人,也要整治整治。”楚冰毫不客氣。

“如果你去過偏遠的農村,再看看我們的畫,就會知道我們只畫出了他們的滄桑,還沒畫出他們的苦難呢!作為一個現實主義的畫家,我難道不應該把這些農民的真實一面展示給社會,展示給大眾,來改變這個現實嗎?”羅宏的嗓門也高了起來。

三個搭檔 六(2)

“可你們給人的感覺是一片漆黑。”楚冰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幼稚,可她不願就這麼輕易被說服。

“這點你說對了。在美國這兩年,在這個最先進和最文明的國家裡,我生活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看到了許多落後的、不文明的東西。現在我承認,當年那些衝動,有年輕人的熱血沸騰、憤世嫉俗,也有幼稚和偏激。我那時審視社會的目光是太暗淡了。”

“看到美國的社會黑暗面,反倒讓你的目光明亮起來了?”

“應該說經過東西文化的比較和了解,我對人性美好的一面看得更清楚了,或者說我對不同光譜產生的反射和折射效果有了新的理解。”

“行了。看來,你吃的苦比我多,可卻比我樂觀。我也希望我能樂觀些,可我看到的現實好像沒那麼美好。”楚冰可不敢再小看羅宏了,“再問一個問題,你結婚了嗎?”

“結了。可是……可是我們分開了。”

“離了?”楚冰眉頭皺了起來,“我早就聽說,你們這些搞藝術的沒一點兒正經。好了,我也不要聽你這些烏七八糟的故事。”

“你真是一個喜歡下結論的人。你還沒結婚吧,哪裡知道這事的複雜?怎麼就結論一個接一個的?”羅宏被楚冰搞得哭笑不得。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好,問你最後一個隱私問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