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煙搖首道:“不妥,若爺爺執意如此,非但教主,便是那人也會生疑……若當真如此,無論那人是否事成,恐怕今後爺爺都再難在日月神教立足。”
她眨了眨眼,嫣然笑道:“但若我私自離開,卻不過只是小女孩的任性罷了。”她注意到曲洋目中的駭然之色,心中一震,便即住口,方自訥訥難語之時,曲洋已嘆了口氣,道:“爺爺竟還沒有你想得透徹……非非,你說的不錯。”他輕輕撫摸著孫女頭上的雙丫髻,笑道:“但就算我真的因此被聖教開革又如何?那些個虛名哪裡有我寶貝孫女的安危重要?”
曲非煙胸中一暖,低低道:“爺爺,其實我有很多事情瞞著你。”曲洋哈哈笑道:“你當爺爺老糊塗了麼?但你既不願讓我知道,我便不問。”曲非煙垂首片刻,忽地展顏一笑,道:“其實爺爺你不需擔心,我的武功雖不甚高,躲過那些崗哨卻還是輕而易舉。”
曲洋微微一笑,卻只是搖頭,曲非煙見他不信,微一沉吟,低聲道:“爺爺,請接孫女一招。”說罷右手微抬,已向曲洋腕間扣去,曲洋見她出招歪歪斜斜,手底更彷彿毫無勁力,不禁心中暗笑,隨手一撩便欲將此招化解開來。孰未料曲非煙右手快如閃電般一縮一放,手掌宛若如蘭花般展開,指尖竟而拂上了他肘間穴道,縱使她勁力不足,卻也令曲洋右臂一麻。曲洋駭然收手,肅然道:“非非,你這武功高妙的緊,莫非是教主親授?”他只道日月神教之中除了任我行之外,恐怕再無第二個人有如此厲害的武功,心道:“若是教主對非非有這傳藝之恩,今日我卻是不能夠袖手旁觀了。”
曲非煙搖首道:“這便是爺爺你給我的那鐵盒中的武學,叫做……‘蘭花拂穴手’。”曲洋身軀劇震,一把按住了曲非煙的肩膀,急聲道:“你不是將那盒子送給了小姐……那時我還責備過你一陣子,莫非那只是個空盒子?你……你究竟是如何將那盒子開啟的?”
(四)路途異變
曲非煙心中遲疑,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這盒上的題目對於從未接觸過算學的人固然是艱深繁澀,但對於一名來自千年之後的理科研究生而言,卻著實是不難的。她固然有數十種方法搪塞過去,但卻又著實不願欺瞞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曲洋定定注視了她半晌,終於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曲洋終究還有機會見識到這桃花島絕學!非非……不管你是如何將那盒子開啟的,爺爺真的要謝謝你。”他輕輕拍著孫女的脊背,旋即卻又迅速偏開首去,竟是已然老淚縱橫!
昔日郭靖黃蓉夫婦連同其一子一女戰死與襄陽,戰火波及之下,便是陸冠英夫婦也未曾倖免,除程英曲傻姑二人倖存、郭襄出家為尼之外,桃花島一脈幾已盡絕。東邪黃藥師萬念俱灰之下歸隱於桃花島,再不覆江湖。得他數年精心治療,曲傻姑之瘋症終究還是有了起色,晚年之時亦收有一名螟蛉義子,卻正是曲洋之先祖。黃藥師學究天人,而程英和曲傻姑的資質卻均是平平,所學不過黃藥師本事的十之一二,數代流傳下來更是遺失了不少,待到傳至曲洋手中的也只餘這隻黃藥師親手所制的鐵盒以及那柄程英傳下的玉簫了。可嘆那桃花島之絕學就此盡數歸於塵土!這鐵盒不過是黃藥師玩笑之作,其中除了他所創之彈指神通,落英神劍掌,旋風掃葉腿,玉簫劍法和蘭花拂穴手五門功夫之外,也只有一份“碧海潮生曲”的曲譜。但即便如此,在這武學逐漸衰微的時代也足以憑之嘯傲武林了。
曲非煙見祖父竟是如此激動,也不由心中微驚,方欲開口說話,曲洋卻已肅然道:“非非,你回去之後立刻將那秘笈背會後毀去,否則恐怕會有後患——你招數雖然神妙,功力卻是差了太多,明晚下崖時還是要多加小心。”他這番話說出來,無疑已是同意了曲非煙的計策了。曲非煙遲疑道:“爺爺你還未曾看過,便要毀去麼?”曲洋笑道:“爺爺老啦,學這些武功也再無大用,倒是那首‘碧海潮生曲’你一定要好好記牢了,若是記錯了半個音,爺爺可是要打你手心!”
他哈哈一笑,攀著藤條一躍而下,轉眼便去得遠了。曲非煙直待得祖父的身影消失在山間雲霧之中,方才慢慢向回走去。方走入院門,便看見任盈盈立在臺階一側,面上盡是躊躇之色。她不禁心中微微好笑,道:“小姐,你在此處作甚麼?”任盈盈一驚抬首,吃吃道:“我……我不願你走,所以才讓爹爹前來阻止,你怪我不怪?”
曲非煙原本對任盈盈頗存了幾分怒意,但聽她說出此話心中卻是一軟,暗歎道:“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淡淡笑了笑,道:“自然是不怪的。”
任盈盈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