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子微微下垂的劉海，咬著筆，漫不經心地晃著腿。

周水子被對方弄出的咯吱聲弄得有些心煩，不耐煩道：“您老是來學習的，不是來玩的。如果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

張辰忙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相公，不要趕妾身走，妾身會暖床的。”

周水子撲哧一聲笑了，張辰也笑得肆意，撓著後腦勺看著對方在燈光下有些朦朧的笑。

窗外是無數方亮起的窗戶。暗夜裡，那一方方光亮顯得突兀卻又無比安定。

周水子有些無奈，“你要不先去睡覺，明天課間看看書？”

張辰嘟著嘴直呼不願意，拿著只筆，做出奮筆疾書的樣子。周水子微微一笑，默默低下了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張辰拿著筆的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見周水子已入無人之境般，便離了書桌，翻看著對方擺設。床頭處，放著一臺復讀機，堆著些亂七八糟的英語磁帶。張辰有些無趣地翻著磁帶，終於在那堆磁帶中找到了一盤正常些的歌曲。

“你真是強悍，聽得都是英語，我看著便腦袋疼。”張辰翻看著那盤五月天的磁帶，盤腿坐到了床上，見周水子並未理睬自己，張辰又繼續道：“我以為你喜歡的都是些古典音樂啦什麼的，或者跟我媽一樣聽個和尚唸經，結果你竟然還喜歡流行歌曲，還是這麼熱情的款。”

周水子終於受不了對方的絮叨，甩了張辰一眼眼刀。張辰恍若未聞地將磁帶放入復讀機裡，按下了播放鍵。阿信充滿張力的熱情的嗓音傳來，聽得人心裡在那瞬間脹滿。

“我和我驕傲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張辰聽著聽著，便有些恍惚起來。

周水子見對方安靜了些，這歌也不討厭，便繼續看起書來。

音樂聲戛然而至，張辰有些落寞的聲音的傳來，“水子，我覺得好壓抑……我不想再前進了……”

周水子有些發愣，停下手中的筆，看向床上抱著雙膝縮成一團的張辰，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難受，“怎麼了？”

“你說，我……這樣前進是不是就是一種錯誤。我感覺，我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我被逼著走向了一條我不想走的路。我被逼著按照別人規劃的印記前進，這不是我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也越來越空。

周水子坐到張辰對面，盯著對方的眼，微微皺了皺眉，“那，你想要的人生是什麼呢？”

張辰的目光變得有些迷茫起來，“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但是這樣被逼著前進，我不喜歡。我媽總是強迫我去走我不喜歡的路。我很反感。”

周水子沉默了，沒有說話。張辰悶悶地道：“算了，我還是睡覺，免得吵到你。”說完，便脫了外衣鑽進了被子裡。

周水子看了看時間，收拾好書本，又將張辰的作業收進張辰的書包，脫了外衣，進了被子，背對著對方。

兩人背靠著背安穩地躺著。周水子聽著空氣裡對方細微的平穩的呼吸聲，許久，終於開口，“睡了麼？”

張辰也不說話，也不動。

周水子聽到張辰的呼吸似乎粗重了些，知道對方沒有睡著，便繼續淡淡地開口，“我想，如果現在還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路的話，那就按照父母設定的路走下去。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有能力去實現去創造夢想，那麼，就去努力，怎樣？”

張辰還是不說話。

周水子嘆息了聲，又道：“你自己想想，自己的未來，是自己的，不要因著一時的叛逆使自己失了做夢的權利。”

周水子閉上眼睛，等待睡意來襲。一雙手從身後摟住了自己的腰。周水子心裡一窒，臉有些發燙。

“水子……”張辰將頭埋在周水子的悲傷，摟著周水子的腰，“我……跟著你走……好麼……”

周水子覺得有些感動，心裡泛起淡淡的暖意，微微一笑，輕輕嗯了聲。

靜謐的夜晚，迷茫的少年，似乎又一次握住了指路的星光。其實，一直以來都是跟著你的腳步。以前是，現在……也是……

七十五、無眠

張辰在周水子的小出租屋裡一住便是一個星期。張管家來這裡催了好幾次，可是都被對方活生生地推了回去。張辰說，張媽媽現在回了X市的宅子，據說是和張爸爸吵架了。張辰說，他不喜歡自己的媽媽，總是很冷淡，在一起，氣氛也分外壓抑。

周水子默默不語。說實話，周水子不喜歡張辰在這裡。因為張辰總是安定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