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方提供的有限資源裡,王錱分去了一部分,曾國藩的後勤補給減少了。軍餉不再按時發給,領取武器彈藥也備受刁難,曾國藩及其所部陷入困境。日復一日,會黨越剿越少,曾國藩的部隊在全省防務上的重要性,也就越來越低。額外的軍餉沒有來源,擴軍之說等於空談。他的部隊無法擴充,那麼屆時代表湖南出境攻打太平軍的人,必然是人多錢足的王錱,而不會是兵單餉絀的曾國藩了。
曾國藩探知此中關節後,大為惱怒。可是,無名火終歸是無名火,只能自己憋著。唯一可行的,無非以情動人,以理服人,把王錱從政敵們的陣營裡爭取過來。
於是,曾國藩給王錱寫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率領所部歸附。但是,王錱只想著要率領軍隊為陣亡的同學報仇,卻不體會曾國藩的隱衷。他連信也不回,忽略了曾國藩的忠告。
曾國藩見王錱無動於衷,便分別給巡撫、布政使和長沙知府寫信,要求他們只讓王錱統帶兩千人,作為先鋒,而不能讓他統帶三千四百人。他還勸說官府讓王錱裁減超出計劃的兵員。他又給一些鄉紳寫信,闡述這層意思。但是,曾國藩的這些努力收效甚微。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1853年,咸豐三年(24)
駱秉章說,造反的軍隊行蹤來往不定,本省仍然需要嚴加防範,令王錱將所部留在長沙,暫緩裁撤,認真訓練。
從此以後,王錱的鄉勇就成為駱秉章節制的部隊,獨立於曾國藩的湘軍體系之外了。
由於曾國藩和王錱的矛盾,湘軍的這次擴軍,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然而,就在曾國藩為擴軍而犯愁的的時候,否極泰來。太平軍西征取得的節節勝利,又給了他一個擴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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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軍從9月份開始,沿長江向湖北進軍。時逢清廷將張亮基調任山東巡撫,接替病死的李僡。文宗任命六十一歲的江蘇人吳文鎔為湖廣總督。吳文鎔還沒有到任,張亮基得知太平軍已經殺來,便派同知勞光泰率領炮船扼守田家鎮,又派武昌道徐豐玉總理防務,漢黃道張汝瀛為副手,一起率部防堵太平軍,編造巨筏,橫在江面,攔截太平軍的船隊。
張亮基要走了,跟隨他到湖北的左宗棠怎麼辦呢?從3月到9月的半年時間裡,他一直主管湖北的軍事。但他看到對手是已經十分強大的太平天國,而清軍只能乾瞪眼看著,近乎灰心喪氣。
在這期間,他給老師賀熙齡的次子賀仲肅寫了一封信,感嘆清廷的封疆大吏,雖然身負征討太平軍的責任,卻沒有過人的才幹,滿清的江山,恐怕是保不住了。
左宗棠空負一身本領,卻始終找不到夠他表演的舞臺。他現在的平臺是張亮基提供的,他對這位代理總督已經是感激不盡了,他寫信給女婿說,張亮基“事無鉅細,盡委於我,此最難得,近時督撫誰能如此?”
但張亮基也不過一省之長,頂多把一省的軍事交給左宗棠辦理,而且清廷還把張亮基調來調去,左宗棠跟著張亮基跑,“勞累難堪”,卻難以幹出一番大事。左宗棠的意思很明顯,朝廷只有將他和江忠源這樣的幹才委任為大帥,賦予他們足夠的軍權,清軍才有打敗太平天國的可能。
當然,這只是左宗棠的一廂情願。且不說他出身低微,長沙之戰也就得到一個知縣的頭銜,就算他是曾國藩那樣的二品大員,清廷又怎麼會放心讓這些漢人去大展拳腳?
9月13日,清廷給張亮基的調令發下來了。趁著這個機會,左宗棠決定離開張亮基的幕府。
有人說左宗棠太狂妄。儘管清廷的文武官員多數昏庸無能,不是還有曾國藩這樣能幹的大員麼?
但是,左宗棠當時確實還看不出曾國藩在軍事上會有什麼作為。儘管曾國藩當時已奉旨幫辦團練,但是湘軍還處在艱難的創辦階段,恐怕連曾國藩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團練究竟會辦成什麼樣子。何況,曾國藩以前是個京官,一直享有文名,于軍事一途,卻是個門外漢。在左宗棠眼裡,曾國藩“其人正派而肯任事,但才具稍欠開展”。由此可見,左宗棠對曾國藩在軍事方面的能力是心存疑慮的。
總之,左宗棠在此時已經對清廷絕望。他於10月6日從武昌出發,當月24日回到湘陰,打算做一輩子的“湘上農人”。
再說江忠源。南昌解圍之後,他非常擔心九江的安危。他認為九江是扼守長江上游的關鍵,打算抄小路前往駐守。他於10月1日率領雜牌軍赴援九江,郭嵩燾與他同行。
但是,江忠源所部還沒趕到,太平軍已經佔據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