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人小心地瞥瞥顧昀，對皇帝愈加恭敬：&ldo;那要看公子想看什麼，滇南的翡翠，大秦的珊瑚，無一不有……&rdo;&ldo;天將有雨，請公子回府。&rdo;顧昀出聲打斷，向皇帝一揖。皇帝瞅一眼天色，心中沉吟。此番私自出行確是意氣之舉，他想看看沒了執金吾在前開道的京城是什麼樣子。如今看也看了，又被顧昀撞破，回宮也罷。他笑笑：&ldo;便回去。&rdo;說完，轉身便要向幾步開外的車駕走去。&ldo;公子，這琉璃盞……&rdo;店主人拿著琉璃盞，滿臉期盼地望著皇帝。皇帝看看他，正要開口。這時，街面上突然傳來一陣銅鈴聲，望去，卻是一隊牲口販子吆喝地趕著一群牛和馬，匆匆朝這邊走來牲畜渾身騷臭，又颳著陣風，路人紛紛掩口。將經過店鋪面前時，忽然，隊中的一頭牛斜斜地走了出來。皇帝等人看得清楚，忙讓到一旁，只聽&ldo;譁&rdo;的一聲，鋪上的貨物被牛撂倒，陶器琉璃砸碎一地。&ldo;天爺！&rdo;店主人驚叫一聲，忙上前驅趕那牛。&ldo;失禮失禮！&rdo;一個洪厚的聲音傳來，隊中領頭的牲口販子忙跑過來，把牛拉住。店主人看著滿地狼藉，又急又怒，斥那販子：&ldo;你賠我！&rdo;&ldo;是！是！&rdo;販子仍是賠笑，滿臉的絡腮鬍子中間，眼睛卻看向皇帝這邊。皇帝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糾紛，興致勃勃。顧昀卻隱約覺得不對勁，看向周圍，只見那牛馬隊裡的其餘商販一下都圍攏過來，手裡拉著牲口，皇帝身邊的衛士都快被擠散了。顧昀眼角瞥到一人腰間寒光閃過，心中一凜，暴喝：&ldo;護駕！&rdo;話剛出口，只見刃光乍起，商販們手中皆亮出明晃晃的長刀，朝皇帝一行人砍去。兩名衛士措手不及，慘呼一聲倒在地上。顧昀踢起面前的一塊木板擋住迎面而來的刀刃，抽出寶劍將一人砍翻，急忙向皇帝道：&ldo;陛下上車！&rdo;皇帝也已經持劍在手，卻毫無懼色，一劍結果掉側面撲來的兇徒。牛馬受驚地擁堵在一起，將去路阻斷了。顧昀大喝一聲，用力帶開面前的牛，皇帝正欲回身，突然，旁邊一個身影撲來。說時遲那時快，顧昀怒喝地將手中寶劍用力擲去，&ldo;噗&rdo;地一聲，刃穿血ròu，卻是那店主人一聲大叫，圓睜著雙目橫死在地上，手中握著一把烏亮的短刀。顧昀和皇帝皆是一驚，歹徒與衛士仍然纏鬥，顧昀伸出手，猛然使勁，將面前一頭牛生生推開。牛吃力，回頭將犄角抵來，顧昀腰背上一陣劇痛。&ldo;陛下！&rdo;他向皇帝大喝一聲。皇帝藉著空隙迅速出去，翻身登車。顧昀再不理會許多，奔到馭者位置上坐下，將鞭子狠狠一抽，馬車發力向前馳去。車輪飛馳，路上行人急急避讓，廝殺叫囂的聲音一下被拋在了後面。&ldo;陛下無事否？&rdo;顧昀趕著車，向皇帝問道。身後卻沒有聲音。顧昀回頭，皇帝坐在車上，卻面色蒼白，雙唇緊咬，冷汗已浸溼了雙頰。他的眼睛強睜著，卻黯然無光，右手緊緊地握在左臂上，指fèng間，血液隱隱發黑。顧昀心中一寒。他急忙回頭，思緒紛亂間，往見東市街口近在咫尺。一個念頭劃過過心中，倏而明亮。他暴叱一聲，將韁繩偏轉方向，馬車直直朝東市奔去。驚雷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驚雷猛地炸響。大風颳得飛沙走石，未幾，豆大的雨點&ldo;啪啪&rdo;地砸下來。街邊的屋舍不斷掠過眼前，顧昀駕著車，目光倏而定在在一處大門虛掩的鋪面上，猛然拉住韁繩。再回頭，皇帝斜斜地靠在一旁，雙目緊閉，嘴唇發青。顧昀下車，使勁將皇帝負在背上，轉身朝裡面衝去。屋內，兩盞油燈點在壁上，火光搖曳。地面凌亂地堆著些木板和牆土，一人正蹲著敲敲打打。聽到門&ldo;哐&rdo;地被撞開，那人吃驚的抬起頭來，卻正是阿四。&ldo;姚扁鵲何在？&rdo;顧昀急急問道。阿四見他這般氣勢洶洶的架勢，愣了愣。未及開口，卻聽盧嵩的聲音傳來：&ldo;誰來了？&rdo;盧嵩從一個木架後踱了出，見到顧昀負著皇帝，忙走過來。看到皇帝臉色，他一驚，問顧昀：&ldo;這位公子……&rdo;&ldo;姚扁鵲何在？&rdo;顧昀沒有回答，眼睛朝四下裡望去。&ldo;阿姊不在此處。&rdo;阿四道，聲音嘶啞。顧昀心一沉，看看皇帝，只見他面色更白，神志不清，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額邊的鬢髮已經浸得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