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面前的目光投來，姚嫣有些緊張，只斂眉觀心地站在原處。&ldo;此女亦然？&rdo;少頃，卻聽太后又問。姚嫣怔了怔，微微抬眼，卻見太后正看向自己身後。：&ldo;此乃姚伯孝之女。&rdo;鄭氏未及回答，一旁的皇帝卻已緩緩開口。太后微訝地看看皇帝，又看向馥之，頷首：&ldo;原來如此。&rdo;馥之上前，向太后一禮：&ldo;馥之拜見太后。&rdo;太后讓馥之起身。視線在她的容顏上流轉，又落到她圍裳纖纖垂下的襳髾上，片刻，卻倏而轉向大長公主，道：&ldo;老婦聽聞，公主曾見過姚伯孝。&rdo;&ldo;正是。&rdo;大長公主淺笑頷首，輕嘆道：&ldo;如今睹此女之容，亦有所憶。&rdo;說著，眼眸微抬，姚虔神色安然，靜立一旁。太后微笑，不再多言語。一番交談之後，姚氏眾人再拜過太后，退下殿來。姚嫣跟在鄭氏身後回到席上，只覺心仍撲撲亂跳。同席的兩名貴女見她返來，紛紛湊過來問她拜見時如何如何。姚嫣一一回答，卻覺得聲音仍發虛。她不自覺地將眼睛瞥向殿上。一人的側影在遠處端坐，殿上語聲琅琅，似隱隱能聽到那清朗的話音……&ldo;與你一起的那女君是誰？&rdo;一名貴女指指隔席的馥之，好奇地小聲問她。姚嫣張張嘴，方才殿上情形回到腦海中，話忽然卡在了喉嚨裡。&ldo;你怎不知？那可是姚伯孝之女，阿嫣長姊哩。&rdo;另一人笑著說道。那貴女了悟地頷首，望著那邊，低嘆：&ldo;果然姿容無雙。&rdo;姚嫣淡淡笑了笑，沒有言語。馥之坐在席上，一旁傳來談笑之聲，看去，發現王瓚已經坐回來，正同鄰席的人闊論。似乎察覺到這邊的目光，王瓚突然將桃瓣雙眸睨來一眼，片刻，又轉將回去。馥之不理他，自顧地將水盞端起，輕啜一口。這時，忽聞一陣笛簫琵琶之聲。馥之抬頭，只見十幾伶優執樂器款款坐於殿上，一列俳優著各色衣服立於前。眾人見有優戲助興，聲音頓時低下，上首的太后皇帝等人亦將目光投去。只聽清越的歌聲倏而響起，一名優人身著綵衣，面敷白粉，眉眼勾畫著濃黛，且步且歌，徐行入殿而來。馥之凝神細聽，那優人口中唱的乃是周良之事。前朝青州有府吏周良，有勇力，聞名遠近。其母臥病，夜夢神謂之東山絕頂有靈藥，可治癒頑疾。母告知周良，良欲往。鄉人告之東山有白虎，勸其止步。良曰：&ldo;力大何畏！&rdo;毅然前往。於是至東山，途中果遇白虎，良搏鬥而不敵，啖於虎口。優人歌聲渾厚悠揚，自有一番磅礴氣勢。&ldo;踏謠，和來！踏謠子兮，和來！&rdo;每唱一疊，身後眾友皆擊掌叩節，齊聲和道。太后覺得有趣，向皇帝道：&ldo;此戲甚新穎，老婦從未看過。&rdo;皇帝含笑，道：&ldo;此戲名曰&lso;踏謠子&rso;，在東海郡盛行已久。數日前東海公嫡長孫溫栩入京，將此戲獻來。&rdo;&ldo;東海公嫡長孫？&rdo;太后訝然，想了想，了悟：&ldo;其父可就是那為帝陵獻享殿的溫唯？&rdo;皇帝道：&ldo;正是。&rdo;太后看看殿上仍舞蹈的優人，沉吟片刻，道：&ldo;東海公之事，老婦亦久聞，亂長幼之序，實不可取。&rdo;她眉頭微皺：&ldo;只是溫唯如今已是商賈之人……&rdo;&ldo;母后此言，兒也曾想過。&rdo;皇帝緩緩道，容色稍正：&ldo;然溫唯為商乃事出有因。廢長立幼既悖於禮法，而朕無以作為，如何教天下人心服？&rdo;太后看看皇帝，頷首不語。殿上踏謠已唱至三疊，完畢時，一個扮作白虎的優人來到，作張牙舞爪之態。白麵優人身體一轉，以搏鬥之狀，同白虎優人舞於殿前。樂聲疾作，只見彩袖橫飛，身姿矯健。&ldo;這周良實枉死。&rdo;王宓看著憂戲，忽而道。她看向大長公主：&ldo;人雖勇，卻如何鬥得過白虎這等兇獸？其母竟許他前往。&rdo;大長公主微笑：&ldo;阿宓如何知道其母未勸阻？&rdo;&ldo;稚子之言。&rdo;太后道。王宓望去，只見她輕抿一口茶，唇邊含笑，緩聲道：&ldo;周良豈不知白虎難鬥，知險而往，方乃孝義。&rdo;桐渠自鷺雲山下的大澤中引出，橫貫承光苑一角，向東匯入灞水。兩岸遍植桐樹，當此時，桐葉青碧如翠，隨風搖曳，煞是惹眼。延壽宮筵完畢之後，太后又往校場觀賽馬。殿中眾人也由內侍請到桐渠岸邊登舟，隨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