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
吳尚道乃是入道之人,字映心境,焦枯得宜,動靜互彰,震得一干道士悄然無聲。監院道士聽吳尚道低聲讀了方才認全,卻不讓別人動手,看那一臉痴迷,喃喃自語:“不讓前朝張旭懷素……”想來若不是墨跡未乾,恐怕他早就摟在懷裡了。左右好字的道士也紛紛交頭接耳,都道“顛張醉素”的狂草終究凡品,怎能比得上這真正的“仙草”!
理誠只是粗通文墨,卻也知道師父這一手定然是人間罕見的。監院又不是沒見過名家墨寶,何嘗見他如此失態過?
“果然是神仙啊!”監院兩淚縱橫,朝吳尚道的背影處深深拜去。
吳尚道即便不御風,腳下也如臨風御步,帶著理誠沒幾步便已經消逝在眾人視線之中。理誠到底只見了吳尚道兩次,相處rì短,又覺得前路迷茫,想起自己自幼生長在道觀,晨鐘暮鼓,rìrì相復,此刻卻踏上了一條不知去往何處的路,竟湧出一股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本卷終》
*****
登斯門句傳說為呂祖所作,實難考證,學生略改兩字反送呂祖,求諸君切莫追究。
………【第六十章 入長安】………
理誠剛想回頭便被吳尚道的手按住頭頂,硬生生止住了。吳尚道低頭看了一眼徒兒,笑道:“適才師父寫的那聯句,你可認全了?”理誠連連搖頭。吳尚道便耐心解道:“上句:入是門由是路,翠柏蒼松,莫問蓬萊在何處。第一層意思便是進了呂公祠的門,走這條青石路,一路上翠柏蒼松,景sè之美,無須問那蓬萊仙境了。”
理誠哦了一聲,默默點頭。吳尚道見他這副模樣,知道徒兒是個點一知一的人,便又道:“第二層意思便是你我入了道門,踏上求道之路,一路風景都是誘惑,更別心存成仙成祖的念頭,別去指望蓬萊仙境。”
“這是為何?”理誠抬頭疑惑道,“師父,我們修行不就是為了成仙麼?”
吳尚道輕輕託了一把理誠的行囊,道:“其實不是。”
“那我們為什麼修行?”理誠越發迷惑了。
“成仙也好,羽化也罷,都只是個結果。我們修行講究的是過程。”吳尚道指了指不遠處的城門,“我們穿門而過出了城,卻不是為了出城而出城,而是為了走腳下路自然出城。明白了麼?”
理誠默然不語,垂頭苦思。吳尚道笑道:“你且記住,世人貪求金銀名利是yù,修行人一心成仙證道也是yù,兩者並無二致。”理誠微微點頭,道:“師父,我聽先生說過,要小心提防‘yù’,想來是個壞東西了。”他拜了吳尚道,自然就將以前的養父稱作先生了,定是呂公祠的道士教的。
吳尚道搖頭道:“道無好壞善惡之分,你還小,等你走的路多了自然明白。”理誠哦了一聲,不復做聲。走了一路,吳尚道將下聯的意思也說了,又問道:“你平rì做些什麼功課?”理誠便細細道來,早起做早課,吃了晌午飯便打掃庭院接待香客,午間小憩之後便跟著年長的道士識字練子,也讀些儒家佛家的經典。等做完了晚課可以玩一會兒,然後便吃晚飯,洗了碗筷便要上chuang睡覺了。
吳尚道笑道:“rì後跟著師父不用做早晚課,也不用你洗完打掃,只需玩好吃好就行了。”理誠聽得雲山霧罩,不知其意,連道不敢。吳尚道也不多說,只是帶著理誠穿州過府,也不僱車馬,全靠腳程。理誠也不叫苦叫累,果然是個能吃苦的硬氣孩子。
自帶了理誠出門,吳尚道便收起了一切神通法術,葫蘆裡的東西也是隻出不進,沒幾rì他便也多了一個包袱。不過為了培養孩子的尊師重道,吳尚道的包袱自然是理誠一併背了。
理誠也頗為疑惑,走了三天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師父。若說不御風而行是怕他受不了,那連葫蘆這麼便捷的東西都不用,豈不奇怪?吳尚道盯了理誠良久方才問道:“你可想有師父這般的成就?”理誠頗為激動,連連點頭。吳尚道卻閉目搖了搖頭,道:“難,難啊。”理誠登時有些氣餒,轉而又堅定道:“徒兒知道自己資質差,未來能有師父十分之一的成就也是好的。”吳尚道又搖了搖頭,道:“對修行人而言,有你這般上佳資質的恐怕不多。為師說難,乃是大環境。”
正統道門與佛門不同,最忌諱以小術誘人入道。和尚總喜歡說某某菩薩羅漢佛祖顯化,有何等何等奇蹟,又如何如何殊勝……這些在吳尚道從小受到的教育裡都被歸於邪教。道無鬼神,獨來獨往。吳尚道從小不曾見過仙佛聖蹟,更不相信那些東西,如此才確立了正信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