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國賤藩入質藩王子畢慄前來護駕!”
【四十四、優伶死】
卻聽得一聲驚呼傳來。哪怕在緊急中,李淺墨還是認得出,那聲音是珀奴的。
——她怎麼會在這兒?又是誰帶她過來的?
但他此刻已無暇細想。刑天盟沉重的攻勢就在眼前。薛矮馬的大羽箭密雨般的射來。他與崔緹雙劍聯手,還要直面瘦馬客、駱駝客與健騾客三者的絕殺。
駱駝客的流星鐺指天打地,上至人頭,下至馬腳,都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那個高麗刺客的兩把長短刀尖銳得像他臉上細窄的眼,快捷得目不容瞬;而瘦馬客一騎馳突,揮刺縱橫,實在難封難擋。
當此戰局,他卻感覺到崔緹的劍勢猛然一滯。
然後,那劍勢突然狂怒起來。
崔緹當然會感覺到憤怒,今日,他本就是想在天子面前大大地露上一手。可居然,到手的果子被別人給摘了。一時,他不由恨極了幻少師。
李淺墨在激戰中無意間瞥見了崔緹望向幻少師的眼,心下不由一凜:這兩人如果對上,那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兩個人都是具有超強隱忍之力的人,看似平和淡定,一旦結怨,怕是不死不休的。
卻見幻少師以一柄水中刀伏擊阿卜得手之後,身在空中,朗聲叫道:“天可汗御下西粟特永世不二之臣,畢國賤藩入質王子畢慄前來護駕!”
他手中那把水中刀突然間片片破碎成冰屑,那冰屑直朝瘦馬客、駱駝客與健騾客罩去。每片冰屑上都映著場中的燈燭爝火之光,每一片冰屑上都閃現出不同的色彩,彷彿夜的爝火下猛然盛開了一場幻夢,那真可謂是奇麗萬端。
——如果被這樣的冰屑擊中,中者怕不要死在這樣的冰彩裡?
這一勢攻擊,估計會讓當今天子入眼難忘。
崔緹一見,也陡然發動。
他不能一誤再誤,失去在天子面前的表現機會。
眼見得崔緹的快劍如風,一式式翻風攪雪地就向對面三個敵人攻去,在那幻彩萬端的冰屑裡颳起了一陣快風。
真所謂風雪爭鋒——二士爭功!
不知怎麼,李淺墨念及這兩人都是在李世民面前邀功獻寵,心中陡然就覺得乏味。他手中吟者劍光芒一斂,一式“息交絕遊”,短短的吟者劍猛然收束了所有的攻式,劍意全轉為自守與旁觀。
也虧得他陡生此念,否則,以幻少師水中刀的出其不意,加上李淺墨與崔緹的同時搶攻,那刑天盟三客驟遇之下,只怕再難以全身而退。
他們已知今晚事敗,呼哨一聲,竟齊齊掉頭狂奔,逃逸而去。為他們掩護的,是適時而至的薛矮馬的大羽箭。神策軍中護衛還要全力衛護天子,一時也不敢追殺。卻見崔緹猛然彈身而起。
薛矮馬的破陣弓與大羽箭,鏑長勢勁,場中無人敢將之輕視。
可崔緹為求表現,竟不顧“窮寇莫追”之理,拔身疾追,不惜肩中一箭,還是出劍傷了駱駝客的腰肋。
那駱駝客仰天痛叫了一聲,返手一按,就按向了崔緹肩頭的大羽箭上。
那大羽箭受力之下,這時直在崔緹肩頭貫穿而過。
崔緹痛得深吸了一口氣,二度出劍,刺傷了那駱駝客的坐騎,才終於勢盡落地。
李淺墨在旁邊看著,只覺崔緹這一劍凌厲固然凌厲,但他不惜身中一箭也要令敵手掛彩,那一箭分明是中給身後那個位尊九五的天子看的。
他心中一時忍不住陡生寥落之感。
——大野龍蛇今何在?
那些不知曲意媚上、婉轉求榮的大野龍蛇們,而今何在。
他目光望向耿直、索尖兒與方玉宇那一邊的戰局。卻見那騎驢客在長索短匕的保護下,也已放蹄逃逸。
和光校場上此時已亂作一團。馬球賽居然賽出了這等結果,這是誰都始料不及的。最讓眾人大吃一驚的是:神策軍中居然混雜的有當今天子!這訊息幾乎令在場所有人等目瞪口呆。
卻見崔緹雖肩中一箭,轉過身來後,依舊行若無事,納頭就是一拜,衝著頭戴著面具的李世民跪了下去,口中恭聲道:“臣等護駕不力,望陛下降責。”
他這裡才一跪下,卻見幻少師也從空中落地,在空中就自屈膝,一跪,就跪在了李世民的馬前。
緊跟著,滿場之人,只見人人翻鞍落馬,跪倒在地。
李淺墨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卻見索尖兒衝著自己一笑,也自跪了下來。他笑得有些戲謔,有些詭詐,還夾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