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三冷笑道:“能,當然能。他刺殺了你兩次,硯公子也救了你兩次。等他哪天把你殺了,他就帥到家了。”
珀奴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也不錯,能死在這麼帥氣的刺客手下,勝過慢慢地老死。我看到枇杷姐姐那麼在意自己的面板,那麼怕老,不由也跟著怕老起來了。你要說我花痴,就算我花痴好了。”
兩人全無心機,卻全說不到一路去。珀奴一時側首望向同席的幻少師,臉上一紅,問道:“那刺客卻是誰?”
龔小三眼見得她又跟幻少師說話,還是如此羞顏相向,一時氣得一閉嘴,打定主意再不理珀奴。
“他叫阿卜。”
幻少師也一直望著那株高柳上面的對決,這時聞聲答道。
“據說,他出自大食人中的先知伊馬目門下。手中一套‘新月斬’,傲視以刀馬自雄的大食人部落。大食人中,就算正當壯年的弓馬健者,名馳一方的英雄,也少有人敢與他相爭。只為當年他單身孤騎,護持先知伊馬目遺物不遠千里,歷經波斯人、大秦人、亞美尼亞人的層層阻攔,幾經喋血,直達麥加城。此後,他就被奉為大食少年刀客中的第一高手。其東來之時,一手新月斬,更是曾連敗我昭武九姓中十七高手,盡斬其頭顱,懸於馬鞍,招搖而過。令東西粟特,無論老小,至今聞之喪膽。”
珀奴忍不住一皺眉:“他這麼愛殺人?”
幻少師微微一笑:“大食人生存本來艱難,他們曾一度被夾持在兩大帝國之間,無論東方的波斯,還是西方的拜占庭,他們都只能仰其鼻息。他們受欺日久,其新近崛起,也不過十數載——不敢殺人的部族又豈能崛起如此之快?我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派出這等少年高手專程來刺殺我,那卻是太看得起我了,讓我不免有受寵若驚之感。聽說這少年阿卜連同他的先師伊馬目在大食人中,也是才高遭忌,不合於群,所以他們才會派給他這等遠行萬里的苦差吧?”
可珀奴對別的其實並不關心,口裡喃喃著:“可惜,他這麼愛殺人,真枉了他看起來這麼帥。連魎魎姐姐適才也死在他們手下了……可,他確實很有男子氣概!”
幻少師不由微微一笑:“大食男人向來賤視女人,他也就自然極有男子氣概了。”
珀奴卻全聽不出他口中的委婉諷意。卻聽得龔小三忍不住插口道:“那你到底希望那傢伙贏,還是咱們硯公子贏?”
珀奴應聲道:“還用我希望?硯公子自然不會輸,但凡他出手,何曾輸過了?”
說著,她忽猛地不由擔心起來,回頭望向龔小三,緊張道:“你說,硯公子會輸嗎?那大食人好像真的很厲害,我剛才還全在擔心硯公子讓他輸得太過難看呢!”
兩小的交談突被一人的哈哈大笑打斷。
——卻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承乾看得興起,自飲了一大杯酒,舉戟指向那株高柳之上,趁興高叫道:“何方小兒,居然敢擅闖百王孫之會。今日,就給你看看我那淺墨兄弟的厲害。”
卻聽那株柳樹之上,那個大食刺客阿卜冷笑道:“百王孫之會?可笑啊可笑!天底下哪有這麼多不要臉的王孫,浪擲祖先之名,屈服於所謂大唐的淫威之下。我今日就要他們看看,所謂大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漢話說得極為生硬,想來學習未久。
只聽李承乾身邊人怒罵道:“化外小兒,竟敢衝撞我家太子與諸多王子!”
那名大食刺客一聲冷笑:“王子?當人質的還算什麼王子?那我算什麼?天子?誰又說我就不是王子了?”
珀奴聽得此句,不由回首向龔小三一望,激動道:“呀,他也是個王子!”
龔小三氣得身子一縮,讓珀奴一時失了倚靠。這一下牽動了珀奴背上的傷口,只聽她一聲低低地痛叫。龔小三登時後悔,連忙把她扶住,口裡還是忍不住怒道:“他就算是王子,又與你什麼相干,你不過是硯公子贏回來的女奴罷了!”
他與珀奴交好,自相識以來,還從未曾對珀奴如此惡言相向過。
可珀奴不以為忤,反笑嘻嘻道:“那有什麼,做女奴有什麼不好?做女奴才能隨便看長得好看的王子呢!要是做了公主,不說你們這兒,光我們那兒就有好多規矩,不能亂說亂動的。我高興做女奴,難道這也讓你生氣嗎?”
龔小三惱她沒皮沒臉,方待反唇相譏,卻聽得那邊高柳之上已響起一片嘯叫之聲。
他連忙抬眼,卻見那名大食刺客稍歇之後,已再度出擊。只見他手中一把彎刀左右連劈,直向立身樹巔的李淺墨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