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的夢。
苦哈哈居多,小時候的他真沒幾天快樂。
虛掩柴門,她淘米洗菜。
水聲嘩嘩,一同屋後。
伏暑天悶,“饋神祭”進行幾日,平時防守甚嚴的望家寨難得洞開。
多年來“有無灣”的“望家港”在國際間打出名號,傳統上以追思禮祭為主的饋神習慣也漸漸摻上不同精神。海上陸上,鬧哄哄擠進人潮,觀禮有之,商貿更甚。
這早,望江關等人依俗前往“玥池”祭祖。
嵢稂山系唯一隘口,也是“望苗大戰”結束之地。
當年,望江關的父親以一當關,死守著讓餘將殘兵捲逃回來。
打竹板,說風涼,想我年少走四方
走四方,多荒唐,望家老寨得稱王
得稱王,為安邦,年湮代遠漸不詳
漸不詳,亦無妨,有我老漢絮絮張
絮絮張,沸湯湯,流言漫漫定難匡
定難匡,便遭殃,誰……
“怪了,那人在屋外敲打半天,到底想說什麼?”廚房裡,她放下手間紗布,側耳細聽。
……代桃疆,坐中央,歷月經年累風霜;累風霜,富家鄉,山南山北聲名……
“別聽了,菂菂,”身旁,約莫二十來歲的一位乾瘦姑娘輕聲細說:“那人想說什麼是假,盼著討賞才是真!”
“討賞?”
“是啊,那是唱”蓮花落“的乞兒,專往大戶人家門口遊唱說嘴,因為多是揭人陰私,所以被講中的人總是花錢消災,請他遠遠離開最好。”
“原來是這樣啊……”她好奇,“那如果,被講的人硬是不給錢呢?”
“乞兒就會越講越露骨,甚至造謠生事,鬧著那家人雞犬不寧。”姑娘打了個寒顫,磨著米漿的粗手頓了頓。
“別怕末末,是在講我們家呢,不干你事。”她知解,柔笑。
這姑娘便是常在望江關夢裡出現的女嬰,每逢寨裡有事,他總記著將她調來幫忙,趁機重酬,好讓她帶回去貼補家用。
“可也不能讓他繼續亂講啊,主子人善心好,我這……”遲末末窮掏碎銀。
“別急,我還想聽,”她阻止,只將窗牖推著更開,“最近告大娘和雲表姨都忙,我正悶著沒人講故事呢!”
“欸……”遲末末一頓,不知怎麼回話才好。
“再說,望家寨的確怪俗忒多,”指向屋外大埕,語氣不爽:“看,明明天熱,卻硬是不給馬兒喝水!”
那是“立馬”,寨裡表彰老主子戰馬的儀典。傅聞有回殘軍深陷東霖包圍,那馬為了主人需水,硬是絕食不飲,後來更衍出男子將座騎絕食兩日後賽馬的習俗,說是魁星將一生吉兆,遇戰皆捷。
“還有這個,”矛頭轉向遲末末這幾日偷空在市集上販賣的紅繩,“沒事男女還在脖上自綁紅繩,怪醜的不是?”
“呃……”不是兩日前才解釋了!
望苗大戰最後,苗妾銻銻隨著老主子同劍自刎,村人感佩,每年饋神時節,夫婦情侶皆以紅線繫頸,以示愛情堅貞。
“這樣過分,拿人家元配親孃怎麼看待?”她怨不平,還是為了望江關!
“唔,也對……”遲末末努力思索,呆了。“大家從來都是這麼傳這麼講,沒想過其……”
“咦?怎麼不唱了?誰讓他停啦?”她急急出奔。
沾著米漿的手指兀自滴水。
“天缺?!”瞧,那正打賞乞兒的黑瘦男子可不是……“哇!”又叫又跳,直把遲末末也惹出來探看。
“望大哥。”細聲如蚊,卻已是遲末末面對男子的最大極限。
天缺溫和一笑,領著兩個妹妹,帶頭走進家門。
“等、等等,天缺你讓那乞兒別走好不,我還想聽故事……”她不專心,扯著天缺衣袖,溼滑黏膩的米漿全數沾上,這件特地為了見她而穿上的新衣又毀了。
“菂菂……”他用口形說,神色不怒自威。
“好嘛好嘛,不聽就是。”咕噥著,她嘟嘴吐舌。天缺越大越跟望江關當主子的那面相像,還是四年前她剛遇上的小啞巴哥哥好玩。
天缺怎知她想法,還以為菂菂女兒嬌態,柔順依他。
心歡喜,想為她撂發,卻讓她輕巧躲開。
“嘿,你回來的趕巧,”她跑著,比院裡自顧自玩的一群小貓還快。“末末正教我做望家涼糕,一會兒你吃了順便幫我給頭人們送去,天熱山遠,拜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