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的沉默又令聶沛瀟緩緩燃起一絲希望,他見出岫不再激烈地抗拒,心中一陣忐忑,執著地想要等一個回應,一個結果。
“以您的尊崇身份,什麼樣的百媚千紅得不到?您既然知道我是誰,也該清楚我所有的事……”出岫此時也忘記再以“妾身”自稱,頓了頓又道:“我是不潔之軀,還落過孩子,出身又低微,實在配不上您……”
聞言,聶沛瀟亦是沉吟一瞬,繼而無奈喟嘆:“是啊,以我的身份,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可偏偏是你……”
世上百媚千紅香骨繚繞,獨有眼前這女子似是註定了一般,要讓他無可奈何、輾轉迷惑。
遇上她之前,他的心就如一面深邃湖泊,即便歷盡千帆,但從無饜足,沒有什麼女人能夠填滿,也沒有什麼女人能夠永恆,更沒有女人值得他一心追逐。
即便當年初識晗初,他也未曾深深沉淪;可世事如棋,卻讓他在經年之後與她重逢,認識她的另一種身份,另一副模樣。若是年少輕狂之時,只怕他也會退卻,退卻於彼此的身份障礙;但如今,時間正正好。
誰說情愛不需天時地利人和?聶沛瀟覺得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
“情愛若是能自控,便也不稱之為‘情’了。夫人以為我沒抗拒過嗎?若能解脫,今夜我也不會過來。”聶沛瀟的這一句,竟讓出岫聽出些悲涼之意。
“夫人天姿國色,絕世無雙,多少男子為你傾倒。赫連齊和離信侯,也不是你的錯……倘若當年摘牌時我沒有退讓,也許你我之間早已是另一番景象。”聶沛瀟灼灼地望過去,想要她一個答案:“我若說我不在乎,夫人能放下嗎?”
“放下什麼?”出岫垂眸不去看聶沛瀟,唇畔勾起若有似無的嘲笑,也不知是嘲笑對方,還是嘲笑自己:“我若放下了,殿下又要如何待我?如同求娶想容一般,將我納為側妃?娶一個寡婦?”
聶沛瀟衝口而出:“七哥的生母也是個寡婦,父皇照樣……”
“那我為何要走這條老路?為何要效仿慕王的生母?”出岫嗤笑打斷:“如今我雖沒有丈夫,至少也是雲氏當家主母,執掌一族,手握大權、受盡尊崇……我若從了你,又能得到什麼?”
出岫側首望向窗子,絲絲瀰瀰的淺淡燈火映照其上,反射出一個女子身影,依稀便是她自己。出岫看著那影子,就如同對鏡自省,冰冷反問:“殿下是要許我一個側妃位置,在你府中籍籍無名過完一生?同無數個女人邀寵爭媚,每日只盼著見你一面?然後等待紅顏凋零恩寵不再?亦或者,紅顏未老恩先斷?”
面對這幾句犀利反問,聶沛瀟啞然。事實上在明瞭自己的心意之後,他從未過多考慮以後要如何,只一心認為出岫不能守寡,也想著要讓她接納自己。
可究竟要如何安置她,如何走下去,他並沒有萬全的考慮。這也是他從未考慮過的方面,關於情愛,關於婚姻,他從前從沒想過太多。
出岫見聶沛瀟沉默不語,知道自己的話有了效果,遂又是諷刺一笑:“殿下是聰明人,您不說話,想必也知道我該如何選擇。雲氏當家主母,自然比做個小小側妃強得多……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說了。您請便罷。”
聶沛瀟依然沉浸在要如何安排出岫與自己的未來,腦中是一片混亂。出岫見他沒有去意,又下了一劑猛藥:“慕王殿下的生母雖是寡婦,但當今聖上敢公然納她入宮,敢問您有這勇氣麼?何時您敢明媒正娶我這個寡婦,還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再來表意罷。”
出岫的冷言相拒毫不留情,終令聶沛瀟喪了氣。不可否認,他與出岫面前的障礙太多了,單單是母妃與七哥那一關,只怕也過不了……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雲氏。
面對心上人的質問與反駁,他竟然給不出一個完整的承諾!是呵!誠郡王的側妃,怎比得上雲氏當家主母?只怕是正妃位置,也比不上的。
更何況,他出身皇室身不由己,雖能許她一世寵愛,卻未必能許她正妃之位……
這般一想,手上被咬破的傷口也感到前所未有地疼,一種潰爛至肌理深處的傷痛兇猛襲來,令聶沛瀟無法抵抗。他知道,倘若這場情愛註定是殤,他手上的這個傷口將永生難以癒合……
話已至此,出岫自覺已達到了目的,沉聲再道:“我不說自己是晗初,便是不想與過去多有牽扯,您也瞧見我與赫連大人如今形同陌路……妾身不願與您鬧到如此地步。”
她又用了“妾身”自稱,從這一刻起,又恢復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身份。出岫不願再與聶沛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