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前來京州,出岫本就不打算低調而行,相反她還要藉此機會探清京州局勢,並且拜訪當朝左相——也是慕王的岳丈,未來的國丈大人。
因此,出岫選擇棲身在這座“流雲山莊”,方便與公卿往來,也方便打點京州的生意。只不過,這座私邸雖名為“山莊”,卻不在城郊,而是毗鄰著赫連氏的祖宅。幸而,如今赫連齊在朝為官,聶帝另給他賜了官邸,他和明瓔不在祖宅里居住。
從追虹苑回流雲山莊的路上,出岫哭了,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裡默默拭淚。她也不知自己在哭些什麼,是哭沈予一片痴心錯付?還是哭今夜自己對雲辭的背叛?
心亂了,有些事情也就不得而知。
哭著哭著,出岫在車裡睡著了,待馬車停下來時,她恰好驚醒,便聽到竹影在車外稟道:“夫人,流雲山莊到了。”
出岫整了整儀容,任由竹影攙扶自己下了馬車。府門前一排燈籠高高映照,令她瞬間耀了眼。剛緩過心神,山莊裡幾個得臉的下人已齊齊跪地行禮:“見過夫人。”
出岫趕了一天路,晚上又在追虹苑折騰一番,實在累得很,便隨意地擺擺手:“辛苦了,明日再來拜見罷。”她已沒有精力再去應付下人們的逢迎與自薦。
言罷出岫又轉對淡心、竹揚等人命道:“你們也勞頓了,都歇著罷。車上的東西先放著,挑揀最重要的幾樣卸下來,其它的明天再收拾。”
淡心率先領命稱是,出岫便強打著精神邁步上臺階。豈料剛走兩步,流雲山莊的管家忽然上前稟道:“夫人,刑部侍郎赫連大人,已等候您多時了。”
第137章:此恨無關風與月(四)
刑部侍郎赫連大人?赫連齊?出岫心中一陣反感,也許還有一陣倦怠,懶懶地道:“轉告赫連大人,今夜天色太晚不便相見。”
“是”。管家在後頭恭謹應下,出岫便進了山莊。走到待客廳前,她特意繞了路,遠遠還能望見廳裡亮著綽綽燭火,一個挺拔的身影映在窗戶紙上,顯得無比耐心而沉穩。
出岫復又抬步前行,走了兩步忽然再次停下來,對管家吩咐道:“日後赫連大人再來,只管找理由打發了……不必再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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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京州,誠郡王府。
聶沛瀟用過早膳,卻不急著撤席,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幾位幕僚說話,順勢打探他離京期間的各種情況。譬如,幾位當朝大員是升是貶?左相、右相府裡有何異動?京州城又有什麼大事發生?
正與幕僚們說到興頭上,卻聽侍衛馮飛在外回稟。聶沛瀟一提精神,立即屏退左右,獨獨傳了馮飛進來,問他:“事情如何?”
“不出您所料,出岫夫人進京之後先去了一趟追虹苑……然後下榻在流雲山莊。”馮飛頓了頓,提醒自家主子:“就是與赫連一族祖宅毗鄰的‘流雲山莊’。”
與赫連氏的祖宅毗鄰?聶沛瀟想起赫連齊與出岫夫人之間的異樣,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難道,出岫夫人與赫連齊曾有私情?還是說……他知道自己想歪了,可前日赫連齊的表現太過明顯,他實在無法相信那個“認錯人”的說辭。
聶沛瀟心中有些煩躁,連忙揮退胡思亂想,再問馮飛:“赫連齊有什麼動靜?”
“昨日酉時,赫連大人前往流雲山莊拜訪出岫夫人,結果直到深夜離去,兩人也沒見上面。”馮飛頓了頓,又補充道:“流雲山莊傳出話來,說是出岫夫人交代過了,以後凡是赫連大人前來拜訪,一律避見。”
“一律避見?”聶沛瀟喃喃重複,不禁蹙眉反問:“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出岫夫人這麼迴避?按理說,她不該如此……畢竟赫連氏世代公卿,門中文武輩出,赫連齊又是長子嫡孫,日後必然會是一族之主。”
馮飛聞言搖了搖頭:“這恐怕要問出岫夫人本人……以屬下對這位夫人的瞭解,她在處理家族庶務上雖然強硬,但對待外族還是很知禮數的。”
聶沛瀟點頭附和:“正因如此,我才覺得奇怪。”這事兒他若不弄明白,真是覺得如鯁在喉。赫連齊、出岫夫人……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究竟有什麼舊怨?或者不是舊怨,而是舊情?
聶沛瀟越想心裡越不舒坦,便對馮飛道:“你下去罷,我自己想想。”
馮飛領命告退,剛出了膳廳,卻與府中管家擦肩而過。他刻意慢下腳步,只聽管家進了膳廳對主子道:“殿下,離信侯府當家主母出岫夫人求見。”
出岫夫人來了?真是無巧不成書。馮飛幾乎能猜到,自家主子定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