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秀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規矩地行了一禮。“打擾老夫人歇息,是兒媳的不是。昨兒剛回府,一時有些睡不著,就想著早些來老夫人這裡盡孝。兒媳有兩年未伺候您了,若老夫人不嫌棄,兒媳今個兒就幫您梳頭。”盧秀的聲音裡帶著顫音,眼瞅著就像要哭了一般。老夫人衝她招了招手,盧秀便連忙走到她身後,拿起桌上的桃木梳輕輕梳著她的髮髻。“姑姑,您受苦了,都是侄女不孝,才讓您生了白髮。”盧秀用梳子挑起烏髮遮擋住那幾根銀絲,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掏出錦帕按了按眼角。老夫人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卻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氣氛一時有些僵硬,還是穆嬤嬤上前一步替盧秀解圍:“二夫人,一大清早的,莫引老夫人傷心,免得待會子早膳用不下。”盧秀連忙擦乾眼淚,安靜地梳頭,再不敢哭哭啼啼了。老夫人也不再多瞧她一眼,手裡拿著一支玉簪把玩著。“大姑娘和二姑娘來了!”丫鬟的通報聲剛落下,楚惜寧二人已經走了進來,見到老夫人和盧秀先規矩地行了一禮。幽蘭帶著幾個丫頭立馬端茶送水地忙活了起來,姐妹倆脫了外面的披風,懷裡抱著手爐取暖,嘴裡正悠悠地哈著氣。剛坐下沒多久,珍珠姐妹和楚希琪也趕到了。“祖母,祖母,今個兒盧大表哥家設宴,我和幾位姐姐都要去。祖母,您去不去?”楚希琪麻利地行了一禮,幾步就跑到老夫人的身邊,輕輕拉著她的衣袖問道。老夫人的臉上立馬綻開了笑容,一手拉著楚希琪的小手,另一隻手摸上他的後腦,輕聲道:“祖母不去,你和姐姐們玩兒去吧!”“琪哥兒都長這麼大了,讓二嬸瞧瞧!”盧秀恰好將最後一根簪子□了老夫人的髮間,低下/身將楚希琪摟進懷裡,上下打量起懷裡的小娃娃。楚希琪長得特別清秀,膚色白皙,明眸皓齒,和楚惜寧小時候有幾分相像。不過他那雙眼睛特別愛四處看著,渾身充滿著活力。盧秀心裡頓時一陣舒暢,這才是好孩子,哪像他那姐姐整日陰陽怪氣的,活像個妖精。“琪哥兒跟二嬸說說,是什麼樣的宴會,二嬸能去嗎?”盧秀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邊,臉上帶著笑意彷彿在逗他玩兒一般。楚希琪歪著腦袋想了想,轉而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爹和娘都不去,你得問問姐姐。”楚惜寧衝著他招了招手,楚希琪就跑到她身邊。楚惜寧替他理了理跑亂的頭髮,頭也不抬地說道:“這回的宴會,盧家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分了好幾撥的帖子,我們姐妹幾個的帖子都是一樣的,估計到了那裡是盧芳雪表姐招待。琪哥兒是另一種樣式的,還有其他幾種樣式的,二嬸若是想去,回頭我讓人把帖子送去動南院,您挑一下。估計應該是盧表嬸招待的!”盧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欣喜,盧家這回的陣仗搞得倒挺大,想來是把世家的人請過去聯絡感情。對於她來說,正是個好機會。她剛要點頭,便聽到老夫人淡淡的回絕聲:“你二嬸剛回來等她歇幾日的,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盧秀飽脹的熱情,一下子被冷水澆滅,只能尷尬地陪著笑了笑,就默不作聲地坐到了一邊。等用完了早膳,幾位姑娘和琪哥兒都回了錦繡園,收拾準備去盧府。盧秀則被老夫人留在了榮壽居,老夫人手裡捧著盞熱茶,瞧著盧秀低頭的模樣,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你去盧家是怕別的世家想不起你們二房那點兒事兒?你大嫂若不是有了身孕,這回肯定是要去的。盧家那麼多的世家夫人在,到時候若提起明兒,你該如何應答?你們二房丟得起這人,侯府丟不起!”老夫人的語氣有些陰冷,對二房她現在是說不得碰不得,一說就如百爪撓心,難受異常。“老夫人,我也是一時心急才眼看著玉兒也一天天大了,說親的事兒也快了。老夫人,二老爺就這麼一個嫡姑娘,您得幫幫玉兒啊!”盧秀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回到濟州的時候,她就練出了這個本事兒,兩句不說淚眼汪汪就成,別人瞧見了,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老夫人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將茶盞往桌上一扔,厲聲說道:“親事、親事,玉兒才多大,你就把親事掛在嘴邊?我們侯府的姑娘是不是就這麼恨嫁?若是這事兒傳出去,有失了我們侯府姑娘的身份,連累的大房和三房姑娘的親事受阻,我看你大嫂和三弟妹能饒過你!”老夫人嚴肅而陰冷的模樣,著實把盧秀嚇了一跳。湧出來的眼淚又被嚇回去了,誰敢觸老夫人的黴頭。“母親,兒媳婦不是這個意思!”盧秀囁嚅著聲音辯解道。老夫人手一揮,滿臉不耐地說道:“我不想再聽你多說,寧兒到年也十歲了,雖說提親事還早,不過先慢慢挑著總不會有錯。等你大嫂這胎生完了,我這個老婆子得親自和她商議一番。至於玉兒,總得等寧兒定下了,才捱到她!”盧秀被她說得連連點頭應是,面上唯唯諾諾,心底卻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