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著暴雨蓋過來,緊接著蠶豆大的雨點打在了身上。
楊玉馬頭一撥,竄過一小片叢林。五人緊跟其後。
眼前驀然現出一座高大的山門,門扇已經不見,只剩下兩根支撐橫樑的大石柱。
一座無名廢石廟。楊玉攜棺離開鵝風堡前往山東老家的時候,趕腳的腳伕曾經引他在此歇過腳。
楊玉一行人催馬躍上山門石階後,飛身下馬,急急奔入廟內。
恰在這時,大雨傾盆而至,荒野一片雨打大地的沙沙聲。
凌雲花喘了口氣,拍去頭上的雨珠,正要說話,耳畔突然傳來楊玉的警告聲:“不要說話!”
凌雲花心中一驚,環首一看,驚得險些脫口叫出聲來。
大屋內停著一頂大轎,轎旁站著兩行人,一行是男,一行是女,人人勁裝疾服,個個攜有兵器。
轎後十餘名挑夫,十餘擔木箱,挑夫一律青裝,精壯剽悍。
男子著一色白袷藍衣,白紐扣,頭頂黑緞扎巾,頂心上綴著一個白絨球,銀絲寬身帶,一式大砍刀。
女子著一色深灰色勁衣,同樣的白紐扣,秀髮鬢角上插著一朵白花,全部背劍。
停在中央神龕前的大轎,轎頂四周懸著一圈四寸多長的銀絲流蘇,正中貼著一張黃紙,紙上畫著一根食指。
他們左右排列,井然有序,不說話,不搖身,就像是神龕前的一群泥雕菩薩。
他們對楊玉六人的到來,彷彿是視而不見。
使凌雲花大為驚異的並不是他們的神態,而是那張貼在轎頂上畫著食指的黃紙。
她可以肯定那是代表一個門派的標誌,可她居然認不出那是什麼門派!
“別理他們!”楊玉低聲下令。
大家都來避雨。河水不犯井水,互不相干。
六人一齊轉過身去,面對山門。
嶽大寶第一個轉身,挺身而立,神色凜然。
楊玉發覺嶽大寶人雖渾,一路上卻從不鬧事,對他的話是唯命是從。凌雲花在碧綠山莊彈指下藥,害得他們瀉肚,他和呂公良等人都怒斥了凌雲花一頓。唯有受害最深的嶽大寶卻笑嘻嘻的反向凌雲花賠罪,毫無一點怪罪之意,因此大夥包括凌雲花在內,對嶽大寶都有了好感。
山門外。
瘋狂的暴風裹著驟雨,咆哮著,旋轉著。
瓢潑般的雨水,翻江倒海般潑灑傾瀉。
楊玉望著肆無忌憚的狂潑的大雨,心驟地縮緊,觸景生情,思緒萬千,不禁想起了——
淋露在大雨中爹爹的石亭石碑。
載著孃的“屍體”的靈樞車。
與他並肩按轡徐行的石嘯天。
橫躺在荒崗的荒山三虎。
仰臥在廣賢莊血泊中的英雄。
樂天行宮蒙面賊在碧綠山莊騰空的腦袋,飛濺的鮮血。
星移斗轉,往事如煙,逝者如斯!
不覺之間,一聲喟然長嘆。
“楊玉,你嘆息什麼?”石屋裡突然響起了一個沙啞深沉的聲音。
那聲音很空洞,彷彿有人在耳邊說話,又像是來自幻覺。
六人同時一震,轉回身,十二道目光射向大轎!
楊玉雙目精芒閃耀,心中驚駭不已。他尚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對方卻已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由於轎簾上半截是閃閃發光的銀線織成,反光極強,看不見裡面坐的是什麼人,但是楊玉相信,轎裡面的人往外看,必然清清楚楚。
“你是誰?”楊玉發出一聲沉喝。
“你不必管我是誰。我且問你,你是否準備去挑樂天行宮的天樂宮?”那聲音在屋內嗡嗡直響,是來自轎內,還是來自四壁,令人聽不真切。
楊玉臉色泛白。
天樂宮是他行動計劃中的第一個目標,除了他和空然大師外誰也不知道,眼下他對身旁的五個人都未透露,這人怎會知道?!
楊玉沉思片刻,道:“是的。”
“閣下能否改變主意?”那聲音仍從四壁傳來。
“這話什麼意思?”楊玉面容再次變色。
“樂天行宮中大多數人被藥物所制,身不由己,你去挑宮,豈不是濫殺無辜?”那聲音道。
楊玉冷哼一聲:“你說該怎麼辦?”
“能不殺則不殺,能不傷則不傷,有道是: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喂!”凌雲花尖聲嚷道:“別打啞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