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慘然一笑,搖了搖頭:“走,我能走到哪裡去?我姓慕容,是鮮卑人,這裡是我的國家,是我的族人,是我的歸宿。阿壽,你自己一心向著生你養你的祖國,為何對我就要說這樣的話?”
劉敬宣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寄奴哥,你的夫君在大晉,就算是胡人,也是出嫁從夫,再說你放了我,那一定會受到嚴厲的處罰,何必留下來送死?”
慕容蘭幽幽一聲嘆息:“我就是為了他好,才不能在這個時候回去,不然的話,以我皇兄的脾氣,一定會趁機藉口起大兵攻晉,到時候你們京口建義,好不容易奪取自己天下的成果,有可能就毀於一旦。你們是我帶來的,你們做的所有的事情,我一力承擔,就算阻止不了戰爭,起碼我也盡了力了。但要是我這一走了之,這輩子我都不會心安的。阿壽,不要多說,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爽快點,讓寄奴千萬不要離開建康,一定要坐鎮江北,只要他在,我皇兄不敢起大兵的。”
劉敬宣的臉上,已經淚水成行,他突然舉起馬鞭,狠狠地在自己的左臉之上抽了一下,頓時,又是一道血印閃現,與他右臉的那條交相輝映,他咬著牙,不顧兩邊臉上淋漓的鮮血,沉聲道:“這一鞭,是給我自己的,我誤信人言,衝動行事,釀成大禍,不僅害死兄弟,還連累嫂子,甚至可能誤了寄奴的大業,留著這條命,就是要有朝一日,親自彌補我的罪過。嫂子,珍重!”
他說著,戴上頭盔,打馬就從慕容蘭的身邊繞過,同時對著後面一揮手,司馬休之等人連忙跟上,每個路過的騎手,都在經過閃到林道一邊的慕容蘭馬前時,對她脫盔行禮,然後匆匆而過,很快,這支騎隊,就直向南去,不見蹤影。
慕容蘭的眼中光波流轉,輕輕地長嘆一聲,就這樣坐在馬上,一動不動,一個時辰之後,北方再次響起一陣馬蹄之聲,三四百騎,奔騰而來,而為首一騎,卻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三角眼,臥蠶眉,一臉的奸邪之相,看到慕容蘭這樣單人獨騎,直在道中,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一抬手,身後的數百騎,跟他一樣,都停了下來。
慕容蘭看著來騎,冷冷地說道:“想不到皇兄會派你來追殺劉敬宣一行,公孫五樓,經過這次的事,看來你又會高升了啊。”
這個來騎之首,正是以奸滑貪婪而著稱的慕容超的死黨,公孫五樓。慕容德的母親公孫氏的同族族孫,自幼和慕容超一起長大,也一起去了長安討生活,甚至慕容超逃亡之時,連母親和妻子都來不及帶,卻是跟著這個小夥伴一起逃亡,可見對其之倚重。
公孫五樓微微一笑:“陛下洪福齊天,奸黨逆謀,未及發動就被破獲,現在在廣固城中的奸賊黨羽,以及他們的家屬,已經全部落網,蘭公主是諜中女王,兩日前就接到了陛下的飛鷹傳書,而這臨朐是逃往南朝的必經之路,您在這裡設伏攔截,想必已經擒下那劉敬宣等人了,請問,是否方便向我們移交,以覆命呢?”
慕容蘭搖了搖頭:“茲事體大,我不會把人交給你的。公孫五樓,帶我回去見皇兄。”
公孫五樓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之色,轉而笑道:“卑職一時失言,劉敬宣是要犯,自然應該由蘭公主親自押解,這樣吧,我等也有皇命在身,要捉拿反賊,蘭公主可以先行押解人回去,我等在外圍負責警戒,畢竟反賊的黨羽眾多,萬一…………”
慕容蘭脫下了頭盔,扔掉了手中的長鞭,淡然道:“我攔截劉敬宣不力,讓他們跑了,這個時候,只怕他們已經進了大峴山了,再也無法追上,公孫五樓,你帶我回去面見皇兄吧,一切的罪責,我一人承擔!”
公孫五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蘭公主啊蘭公主,你終歸還是讓你的婦人之仁害了你,這回劉敬宣謀反,這人本就是你帶回來的,你不擒殺他們,給自己洗脫罪名,卻要再次庇護,只怕,連陛下這回也無法維護你了,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廣固城中是個什麼情況,所有的鮮卑將士,都對這些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漢人恨之入骨,那高雅之的腦袋,在城外掛了不到一天,就給憤怒的將士們生生剁成了肉泥,連骨頭渣子也不見了。這回你要回去,恐怕要面對的,是千千萬萬族人的怒火啦!”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就不勞你來提醒我這些了,我們的族人我最清楚,讓他們變成這樣的,恐怕你和你那些到處煽動仇恨,挑撥胡漢之間矛盾的手下,脫不了干係吧。公孫五樓,你最好弄明白一件事,現在的大燕,經不起折騰,南方的晉國現在是劉裕掌權,再不是以前那個胡人可以輕鬆擊敗的東晉,你去招惹他,會後悔的!”
公孫五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