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了咬牙,在那麼一瞬間,他看到了慕容蘭眼中的一絲哀求,他能感受到這個女人的心裡,是有多麼地渴望自己能放下一切,真的帶她離開這個紛爭不斷的世界,但是轉眼間,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幕幕的往事,那些在戰火中屍橫遍野的北府軍兄弟,那對著自己和顏悅色,高山仰止的謝安,那風度翩翩,讓人沉醉的謝玄,最後就是那含情脈脈,為自己繫上那紅色續命縷的王妙音,一樁樁,一件件,卻突然在桓玄的獰笑聲中,被那突然爆起的黑色妖火所吞沒,而自己的渾身,也如同墜入烈火煉獄之中,幾乎連每根骨頭,都在格格作響。
慕容蘭看著劉裕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牙齒也咬得格格作響,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不應該問你這種問題的,你如果轉身而逃,就不是劉裕了,也不是我心中的那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其實,你在矛盾,猶豫,我也一樣。如果你真的轉身而逃,成為一個懦夫,那我還會真的愛上你嗎?這樣的男人,我會跟著相守一生嗎?所以我的心裡,既矛盾,又痛苦,既想讓你跟我遠走高飛,又想你能恢復鬥志,去跟那些明裡暗裡的敵人,鬥個高下。”
劉裕點了點頭:“如果只是我們兩個人,那我肯定會和你離開,但是,我的良心會每天受折磨,我放不下,也忘不了那些恩人,那些愛人,那些兄弟,愛親,我不能就這樣讓他們含恨而終。我現在已經不想著恢復漢家江山,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事了,但是這個公道,我必須要討回來!”
慕容蘭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只要回到晉國,我會全力地發展新的情報線,那些個黑手,陰謀家,也不是全無破綻,只要他們行動,我想,我總會抓到他們的蛛絲馬跡的。”
劉裕搖了搖頭,輕輕地扶住了慕容蘭的香肩:“不用,跟我回大晉之後,我只要你做劉裕的妻子,你只要保護好我的家人,至於與那些人斗的事情,我會聯手謝家去做。其實,你的身份,才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那些黑手能攻擊我的,無非一是陷於敵國一年有餘,二是娶了一個胡人女子為妻,陷於敵國這點我還可以解釋,最多說給賣為奴隸,後來趁機逃歸,大晉對於這種曾陷於敵國,後來主動逃回的將士,並不會為難,看看朱序他們就知道了,謝家也有能力保我平安。”
他說到這裡,看著慕容蘭的眼中,柔情似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為你創造出一個身份,讓你能跟我在大晉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直到今天,夫人來到草原,她說,她會有辦法讓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想,她有這個能力,而且,也是早就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
慕容蘭咬了咬嘴唇:“她沒有說大話,確實如此,其實,她在動身之前,就把這事給安排好了,還記得你同村的臧家嗎?她安排了臧家的女兒臧愛親遠嫁他鄉,隱姓埋名,而讓我成為臧愛親,與你成親。”
劉裕訝道:“臧家?他們這樣就等於要損失一個女兒,這樣真的好嗎?”
慕容蘭嘆了口氣:“這個世上,沒有權勢辦不到的事情,謝家能提拔你到現在的地位,給臧家錢和權力,也不是難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臧熹和臧燾兄弟,都在北府軍中,一文一武,卻無上進之路,謝家有辦法讓他家上進,也不算虧待了他們。”
劉裕點了點頭,突然眉頭一皺:“可是,就算如此,你馬上就要生育了,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慕容蘭幽幽地嘆了口氣:“所以,我只有留在這裡,先生下孩子,然後讓人寄養,一兩年後再接回,這骨肉分離之痛,也是你回去的代價。”
劉裕的眼中淚光閃閃,看著慕容蘭的小腹,輕輕地按了上去,這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孩子在微微地動著,突然間,所有的雄心壯志,恩怨情仇,都消散不見了,而他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劉裕沉聲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回去的話,你會有很大危險,而且要有骨肉分離之痛,可能,可能不是最好的時機,我還要再想想,今天答應王夫人的事情,有點草率了,我應該和你先商量的。”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拉住了劉裕的手,她的素指,在劉裕那毛茸茸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著:“狼哥哥,相信我,我絕不是不想讓你回國,你的母親和弟弟都在那裡,不可能真的就放下不管的,但是,現在真的不是回去的好時機。那個黑手組織,現在內鬥得很激烈,拓跋珪上次就說,他殺了那個叫青龍的陰謀家,但是如果按常理推斷,四方神獸,這個組織顯然還至少有其他三人,這些人會爭權奪利,你這時候回去,不可避免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