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靜立一旁,聽候吩咐。
王夫人喝著茶,一面打量三個大丫鬟,一面問她們各自家中情況、她們本人年紀經歷、什麼時候開始伺候大爺的等等,看似閒話,細品卻大有深意。
她對若彤印象最深,因為若彤以前是伺候馨兒的。馨兒死後,丫鬟們都散了,有了新的去處,只有若彤去求她,說想去賀城別苑看守少爺和少奶奶住的屋子。她便覺得這丫頭是個忠心有情義的。聽說若彤一進京就被王亨留在德馨院,忙問:“就你一個人嗎?我恍惚記得還有一個。”
若彤道:“還有一個是橘彩。”
王夫人問:“橘彩是誰家女兒?”
若彤道:“就是賀城別苑管家的女兒。”
若說姓名,王夫人未必想起是誰,然說是賀城別苑管家的女兒,王夫人便知道了,也放了心。
她微微點頭,道:“叫橘彩也來吧,正好四個大丫鬟。你們盡心伺候大爺,我必不會虧待你們。當然”說到這她垂下眼瞼,輕聲道“按年紀你們早該嫁人了,若是誰想出去,只管來回我,不用顧忌。想必你們大爺也不會阻攔,一定會放你們出去的。”
慕晨等人忙道:“婢子不出去!”
王夫人暗暗點頭。
這幾個丫頭就留給王亨了,以免他哪天好了,“興致”來時,身邊沒合適的人伺候。雖然她們是王家的丫鬟,也要她們自願才好。以王亨的身份和才貌,犯不著逼迫人家。再者,這是隱疾,必須自己人伺候才放心。
另一邊,王諫和王亨一盤棋結束。
王亨看向父親,想說“天晚了,請父親母親早些回去歇息吧”,卻聽王諫問:“東方神醫現在潛縣?”
王亨怔了怔,道:“是。”
王諫道:“那,為父修書給他,請他上京來如何?你……你這病無需心急。當年神醫就說能治,急不得……”
王亨不敢相信地看著父親。
若說天底下有誰是王諫最不想見的,恐怕就是東方傾墨了。現在,為了兒子的病,他卻放下芥蒂和羞辱,要親自修書去請東方傾墨進京,怎不叫王亨震驚。
面對兒子的目光,王諫有些不自在,低頭喝茶。
王亨忙道:“茶冷了,兒子叫人換一杯。”說著叫“若彤”。若彤忙趕過來,重新泡了兩盞熱茶,然後退下。
喝著茶,王亨斟酌道:“父親不必修書。當年神醫對兒子說了,此係心病,還需心藥醫,強求不來。父親又何必急在一時?也許哪一天兒子就好了,還怕沒媳婦?”
王諫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自從馨兒出事後,王亨最不願和長輩談論的就是親事,說不上幾句便要爭吵;眼下坦然說起,半點不勉強,且神態自若,並無頹喪之感,讓王諫振奮不已。
兒子果然已經解開心結了,不但如此,對他這個父親也比往常親密,顧忌他感受,不想招神醫進京給他添堵。只要心結解開了,隱疾痊癒指日可待,又有什麼可急的?
他眼睛有些熱,輕聲道:“為父不急,不急。”
王亨見說開了,趁機請他回去歇息。
王諫笑道:“忘了時辰。是該回去了。”說著起身。
王亨便送父母出去,經過玫瑰花障,夜晚的花香格外濃烈,引得王夫人讚道:“這花開得真好!”
王亨笑道:“時節到了嘛。”
送走父母回來後,若彤找了個空,悄悄地回稟他:太太剛才把她們幾個都叫去了,如此這般說了許多話,還把橘彩也升為大丫鬟,說完看著王亨,等他示下。
王亨立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暗想:“如此也好,正可掩人耳目。”因此吩咐若彤:“太太既看重你們,你們用心當差就是了,不必把我那天的話特意告訴太太。”
若彤道:“婢子明白了。”
王亨又吩咐她:“明早剪些玫瑰花,插兩瓶,送給老太太和太太。”想想又道:“也給父親書房送一瓶。”
若彤道:“是,大爺。”
王亨是覺得,瞞著父母馨兒的事乃情非得已,但身為人子,該孝順的就要孝順,不能讓長輩不安。
次日清晨,若彤送了花去,長輩們自然喜出望外。
老太太簡直熱淚盈眶。
她都不記得上一次王亨哄她開心是什麼時候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馨兒還在。那時候,小兩口常心血來潮,做出些新奇的舉動和事物哄長輩開心。自從馨兒去後,王亨就再沒心情做這類事了,對長輩面冷、心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