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在陌生城市街頭醒來的茫然,那種被人欺負時的無助……那些幼年時無比刻骨銘心的經歷……那些深埋在呂陽內心深處無人知曉的痛苦……
他一直是個很樂觀的人,艱難的童年、流浪的少年生活讓他比一般人變得更容易知足和樂觀,但是,這並不表示那些曾經的血淋淋的傷疤一旦被揭開之後,他仍然能保持住雲淡風輕。
父親,這個對無數人來說,代表著慈愛、嚴厲、保護、安全感、家、甚至是提款機……等等多重含義的詞彙,在呂陽生活了二十一年的現實世界裡,一直與他絕緣。
如果一直絕緣下去,他也就會繼續把這個詞封存在自己曾經的傷痛之中,深深在掩埋在已化為殘跡的傷疤之下,不讓人看到,也不讓任何人知曉。
但柳劍豪今天和他說的那些話,還有那一跪,直接赤裸裸地揭開了呂陽這個曾經掩藏極深的傷疤,也讓他一直以為高明的自我封閉和自我保護壁壘在一瞬間崩塌……
跪在街邊的他,此刻仿若突然變回了那個睡臥在街頭的流浪兒,睜眼面對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心中滿是恐懼和不安,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依靠和安慰……還要時時擔心著被這座城市驅趕、呵斥甚至是毆打。
這一切,沒有人知道,甚至是他最親近的伊依都不曾瞭解。
他那句‘我爸爸……已經死了’裡面所包含的無比絕望和悲涼,甚至當時跪在地上的柳劍豪都未必能很清楚地感覺出來……
更可悲的是,上天沒有懲罰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或者說,在降臨懲罰給他的時候,陰差陽錯地把呂陽送到了他身邊,捐肝給他,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卻留下一個更大的爛攤子給呂陽……
柳慧。
……
“陽陽,你和爸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柳慧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說話啊……”電話那邊的柳慧似乎已經哭了起來。
呂陽腦子裡一片混亂,他不知道他該對柳慧說什麼……
雖然他知道他遲早要面對這一切,但是,卻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所以一直拖著、拖著,直到柳劍豪真的醒來後向他提出這一切時,他仍然手足無措。
“他怎麼樣了?”呂陽半晌之後,終於開了口。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他哭……而且哭得這麼傷心……爸爸現在好可憐……我問他什麼也不說……你到底和他談了什麼?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離開後他會變成這樣子?”柳慧一邊哭一邊向呂陽質問著。
“小慧……我現在才知道……你父親柳董……以前在……做生意的時候,逼死了我的父母,害得我家破人亡流落街頭……我們兩家……是世仇,我想……這次的捐肝之後,我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好好照顧他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呂陽用顫抖的聲音說完他臨時編出的這些謊言之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任憑柳慧如何撥打都不再理睬。
很快林茵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呂陽同樣沒接,他當然清楚是柳慧找不到他的人轉而委託林茵找他……再然後,韓熙真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呂陽同樣拒接……再然後,他把詭系統也設定了拒拒外聯狀態,以免林茵和韓熙真透過詭系統不停地試圖和他進行連線。
他跑進酒吧裡喝了個爛醉,從白天喝到黑夜降臨……醉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所以,不止是林茵和韓熙真的呼叫,連詭系統新任務釋出的訊息,他都一個字沒有聽到……
直到他被強制丟進新的詭任務之中,被詭域強制醒酒之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林茵、韓熙真,以及他團隊裡的一男一女兩名被他隨便招募進來的初級詭士圍坐在他身邊,全都一臉擔心地看著他……甚至……還捂著鼻子……
他頭疼得厲害,一身的酒臭味……雖然被詭域強制醒酒讓他的頭腦清醒了過來,但酒精對他身體的影響並未被驅散……
“陽陽!你到底死哪兒去了?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很強嗎?什麼事能讓你變得這麼脆弱?一個人跑去醉酒、手機拒接、系統也拒連!你想嚇死我們啊?”林茵衝了過來,使勁揪著呂陽的臉。
“陽陽,你現在是隊長,新任務釋出的時候,你死活不和我們聯絡……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會很危險……”韓熙真也向呂陽表示了一下她的不滿。
無比危險的史詩任務,身為隊長的呂陽卻醉成了這樣子……
“這是……什麼地方?”呂陽還沒有回過神來……他推開林茵,搖晃著發暈的腦袋左右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