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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部分

作戰人員,因而十里洋場內始終燈紅酒綠,歌舞昇平,一片金色迷離的盛世風華。

江南的權貴豪紳、商業巨擘、滿清遺老們,拖家帶口,攜帶巨資,一股腦兒地撞進了這個仍處在浮華夢境中的地方。儘管同日本隔海相望,遭遇戰亂的可能性大增,上海卻依然繁華熱鬧。在這裡。馬照賽,狗照跑,舞照跳,錢照賭,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一起,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這裡的紙醉金迷與聲色犬馬,戰爭和災難彷彿並不存在。…;

12月5日下午五點鐘,鍾珊玟像往常一樣,穿了一身淺灰的薄呢大衣,戴了頂女士常戴的那種寬邊小呢帽。孤身走出了家門。

儘管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熟悉的防空警報聲,但街上的行人,卻彷彿沒有聽見。街上下著濛濛細雨,路人都行色匆匆,低頭疾走。雨水掠過帽簷打在臉上。一星星的涼得透骨,像浸了秋意的雪。紛擾中帶著落寞的迷離。

鍾珊玟討厭雨天。在她的記憶裡,這樣的天氣幾乎從來不會有好事發生。母親就是在這樣一個雨天離開人世的。

將帽簷壓得低了些,鍾珊玟豎起大衣領,走上街頭。她本想叫輛計程車,可這樣的雨天車少人多,有些路又只有軍牌的車可以行走,車就分外難叫。在雨中站了足足一刻鐘後。她皺了皺眉,上了一輛有軌電車。

才一上車,揹著大皮口袋的售票員便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小姐去哪裡?”

“仙樂門。”鍾珊玟掏出一角錢遞過去。到仙樂門有八站路,售票員把票撕給她,小聲叮嚀道:“第四站上車。”

鍾珊玟側身向車廂後部走去。一邊在狹小的過道內蹭著向前,一邊將目光悄然掠過了其餘乘客的臉龐。

車內有二十多名乘客,最吸引人的無疑是左側靠車窗坐著的猶太老人。老人戴著黑沿帽,花白的微翹著,捧著一本希伯來文的《舊約》默默地讀著。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女郎坐在旁邊,正舉著小鏡子,旁若無人地為自己補妝。

鍾珊玟欠身來到後排坐下,剛一落座,旁邊就有人輕笑著說:“喲,這不是小玟麼,想不到這裡也能遇到熟人。”

鍾珊玟扭頭,見是一個身穿黑絲綿長袍的男人。那人戴著墨鏡,圍了圍巾,鍾珊玟覺得對方臉熟,卻看不出是誰,便遲疑地問:“您是……”

男子將墨鏡微微一抬,又立即放了下來。

這一抬一放之間,便有一雙魅惑的靈動雙眸轉了一轉,盈盈的眼光幾乎要從鏡片下流溢位來。只一眼,鍾珊玟便認出對方是大世界舞臺的臺柱子溫曉春,當紅的短打武生,和譚鑫培張英傑等名角都搭過戲。因為長相俊美,受到不少名媛閨秀的追捧。

“方老闆……”鍾珊玟微微一愣。才要開口。男子卻伸出食指在唇上一比:“噓……”又略顯緊張地向兩邊望了望:“我這是急著去趕場呢,要是被票友認出來,一時半會兒的可抽不出身來了。你這是去仙樂門上班吧?我記得你一直坐汽車來著,怎麼也坐上這種車了?”

“那是東方將軍給我面子,特意派車接送。現在戰事正緊,東方將軍人已經去了西北,我這個小小的鋼琴師也就打回原形了。”

“可別這麼說,在上海灘,誰不知道你的鋼琴是這個?”溫曉春豎了下拇指,又誇張地搖了搖頭:“依你的水平。就是去了國外也大有可為,沒見那個英國領事威廉有多器重你。別的不說,那些洋人領事好多不都是衝著你和歡顏才去的仙樂門?顧老闆那麼大方,你就是向她要輛車使使。她還能落了你的面子?”

“現在不比從前了,還是低調點好。不是常說一句話嗎?小心得天下……”

“大意失荊州——”溫曉春打著拍子,拉開長腔,搖頭晃腦地接道。

“各位先生,小心扒手——!”車門口,售票員彷彿湊趣般地大聲喊道。…;

兩人聽了不由相視一笑。

電車忽然哐噹一聲,停了下來,前邊有人在大聲喧譁。

車內的乘客紛紛從視窗探出頭去,向外張望,就連那個猶太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先知書》。

“出了什麼事?”溫曉春低聲問。

鍾珊玟搖了搖頭。向窗外望去。還沒等她探出頭,一聲脆豆般的槍聲已經在細雨中響起,清脆的迴音夾雜在行人的尖叫聲中,越發的肅殺。

因為怕中流彈,所有人都縮回身子,蜷曲著不敢抬頭。鍾珊玟將身子僅靠車窗內側,用眼角的餘光向外瞥去。

馬路中央的雨水中,一個穿馬褂的男子臉朝下倒在地上,旁邊站了幾個拿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