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羽撫著下巴,笑得得意卻不失貴公子風雅。他也不拿菜刀,只盯著自己菜板上的食材,不停繞著圈子。現場一片寂靜,充滿高手對陣的僵凝氣氛,就等著那一片打破平衡的樹葉落下。在場諸人見了二人這陣仗,多半頭皮發麻,哀哀忖著:不是吧?壞的預感多半比較容易成真。眾人還在哀嚎之時,靖王出手了。靖王的手很穩定,乾燥,充滿了狂霸的力量。這是一雙能令千軍萬馬退避的手。任何事物放到這雙手上,都將是致命的武器,更不說原本便是致命武器的——菜刀!暗羽也出手了。暗羽的手白皙,優美,柔軟,均勻修長的指甲令十指有如女子般姣好,不染半分世俗。這樣的手,便算主人捨得,旁人也捨不得見它握上刀。所以,暗羽不用刀。琴絃自袖間飛出,繞柱而回。弦指相勾,咚咚錚錚數響,弦上真氣如刀,掃向菜板。靖王的刀,暗羽的琴,所有不詳的預感都成了真。滿室裡,但見刀氣縱橫,琴音追命,劈哩叭啦劈哩叭啦,大大小小事物碎倒了一地。功力較弱的護衛們紛紛退出門外去,留在室內的幾隻罪魁禍首如人海孤舟,刀風裡來,琴浪裡去,用護身罡氣將身子上上下下護了個密不透風,還是阻不住咄咄逼人的壓力。“傷腦筋啊……”軒轅一扇扇開直逼自己秀髮的刀氣,懷疑靖叔是故意的,不然小云站自己旁邊,怎麼就沒事的樣子!抬頭看看原本精美細緻的畫梁雕柱,現正簌簌地往下掉著碎塊。“今次看來要陪大了……”不知要放祈幾個月的假,才能補得住武聖莊的索賠呢?“哼!”隨手一掌揮開琴絃挾帶而來的真氣,煌默默無語:暗羽你今天可真給本教爭氣長面子啊——幸好對方還是一樣草包!寶親王站在軒轅身旁,雙手攏在袖裡,低眉斂目,也不知在想著什麼,隨著掉落破碎的事物越來越多,他周圍的氣壓也越來越冷。除了身為皇上,無處可逃的軒轅外,其他諸人都是能離他多遠便離他多遠。官慈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身邊緊貼著個藥師。獨孤離塵素來擅長藥毒,武學基礎並不怎麼上得了檯面。面對完全不講理的刀風琴音,原本是打算跟在煌身畔的。不幸煌的位子太接近寶親王,計量下到底是刀風琴浪難捱還是冰寒氣壓難撐後,獨孤離塵立時作了最正確的選擇。又是咚咚錚錚沒完沒了,就在眾人耐性都快到達頂點時,一室狂亂的氣流終於停止下來。琴歇刀收,靖王與暗羽二人心無旁鶩,踏前一步觀看自己手下的成果,看完皆是得意不已。這個道:“只有本王的刀工,才能將火候控制得如此適中,將這盤白玉豆腐切成白玉豆丁而不傷其鋒毫。”那個道:“琴音上品,菱角上品,唯上品方可匹上品而不沾羶氣,這道上上之膳,充滿竹林隱世風味,微之哉,微之哉。”說完互瞪了眼,這才見周圍觀戰之人似乎少了很多,個個神色怪異地瞪著他們。發生什麼事了?靖王與暗羽同時省起——靖王答應了寶親王沒他同意不再開口一事。靖王急忙捂住嘴,一雙眼只往寶親王那裡瞧。暗羽則噗噗笑了起來。“三從四德不守,你犯了七出之罪耶~現在休出門來,跟我也是同一身份了。”靖王忙抓過筆墨,‘小云你要聽我解釋啊,剛才是得意忘形之下,本王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拿這個為籍口,要知道本王對你的感情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你那不復回啊……’寶親王額角抽了下,只讓靖王不說話或者還不夠的,該再加上不許寫字。“我明白。”‘你明白什麼你根本不明白我一時情難自禁於是……’“紙給我!”寶親王自齒縫間吐出三個字來。“啊?”靖王眨了眨眼,一臉委屈。“小云你真的不要我了?”閉上眼,心平氣和心平氣和……過了會兒,寶親王睜開眼。“沒有不要你。先把菜作好。”坐在一室殘跡裡,見兩位始作俑者猶自一臉不解地跟寶親王斜夾歪纏,軒轅和煌都無力了。軒轅擺擺手,也不多說。“菜也切好了,兩位兩位,賽事為重。”之八廚房寶典第二招:旺火急炒。為防炒焦,油可適量多加點。適量是多少?靖王再次收起紙條,提起油壺往熱鍋了加點。看了看,又加一點,想想,再加一點,再看看……轉眼間加了半鍋的油,這才滿意止住。暗羽在旁捋起袖子,道:“清情妙趣,在乎一點冰心。火中含冰,炎熱中尚存一絲清念。上上哉~”邊說邊取了冰塊來,笑吟吟往寶親王瞧了眼,開始用琴絃剁了冰塊,扔往爐火中心。爐火稍黯了下,火光淡淡,復又熾起。一邊冷一邊熱,冰火共爐大概就是指眼前這般場景吧。旁觀者雖無言,但見二人此時已無先前破壞力,一板一眼,認真勤勉又努力,端是以往無緣一睹的場景,倒也瞧得竊笑不己。唯一笑不出來的,或者只有寶親王了。他的衣袖被靖暗二人扯斷,二人做的衣服又不能穿的,此時披著件下屬送上的衣服,冷眼瞧著現場還會有什麼更壯烈的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