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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我避過監軍,私自派兵,朝廷的重責必定隨後到來。府裡的下人遣散得差不多了,你傅家送來的那個人不肯回去,我獲罪後你把她接回傅家吧。我的丫頭甚合我眼緣,還望你善待她。”

尹茂山言下之意,竟是交待後事,也且毫不避諱自己與監軍之間的矛盾,傅君悅僵住,停了一會道:“將軍,你當年如果對夫人情深意重,就不該與我姑媽還有了孩子,你的夫人下藥毒殺我姑媽的孩子,難道就沒有錯?”

尹茂山大笑,淚水從深眸中滑落:“阿秀何錯?她只不過想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別跟我說阿秀也對不起你姑母,不錯,阿秀是下藥使你姑母落胎致不孕。可是,拜堂之前,我母親以病體將亡逼我娶一門當戶對女子為妻時,我本是拒不同意的,是你姑母跟我說,願意與我假拜堂成全我和阿秀。情非得已,我又聽她如此通達,方答應了我母親,也跟她言明我不會與她有夫妻之實的。稍後,我會將我尹家家產全部贈與她,許她另嫁。那時我母親已病入膏肓,母親故去後,我完全能作得了主的。可她怎麼做?她在我母親給我下藥時配合我母親,致使我釀成大錯。當日她說她也中了藥物,羞憤欲絕,我信了,如今看來純是狡辯,巧言令色。

若非這錯,我何至於與阿秀生離死別?那時,阿秀得知我竟與你姑母有了床第之歡,幾欲尋死,不肯原諒我,其後你姑母更是有了身孕,我無顏呆在阿秀身邊,才離家從軍……哪知這一別,竟是陰陽永隔……”

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傅君悅愣住了。如此說來姑母成親前與尹茂山竟是認識的,也是喜歡尹茂山的,只是尹茂山與阿秀情深,便假意成全他們先圖謀得以嫁入尹家,然後……

尹茂山說出當年隱情,心下甚是悲慼,冷掃了父君悅一眼,拔足朝屋裡走去,口裡道“你進來。”

“傅君悅,你看看,我的阿秀死時才二十四歲,風華正茂的年齡。”尹茂山指著牆上文秀的畫像,決然冰冷的眸子盯著傅君悅:“我的女兒被他們燒死時才七歲,我連面都沒有見過,你讓我怎麼放過你的父親?”

傅君悅什麼都沒有聽進去,他的眼睛看不到牆上那個含笑凝眸的女子影象,他直直地盯著那幅紅梅傲雪圖——這圖跟梅若依那方繡帕上的圖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傅君悅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現擊垮,毫無抵禦之力。他的視線呆呆地盯著那梅花圖,整個人如同澆鑄了一般,作不出一絲反響說不出一字半句。

尹茂山隨著傅君悅的視線看向那幅紅梅圖,悲憤地道:“這是我親繪的,雍州我尹家梅苑裡的一棵老梅樹。與阿秀朝夕相伴的日子裡,我在梅樹下武槍,她在一邊刺繡,我畫梅花圖時,她給我研墨調顏料……”

雍州尹府裡的老梅樹!這樣的梅花圖是尹茂山親手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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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陽光比任何時候都清新燦爛,那斑駁的光線映照在長滿嫩芽的枝丫上,似乎隱約可聽到蓬勃的生命成長的聲音,傅君悅恍惚地行走著,只覺得自己站在這溫暖和煦的陽光的邊緣,身體裡充斥著任何溫度都無法融化的清冷孤寂。他不知自己該怎麼辦?一切的思緒都停止了,只剩了茫然,剩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剩了讓人崩潰的絕望。

尹茂山的話炸雷般在他耳邊一遍遍迴響。那聲聲遣責似一個個粗粗的鋼釘打進他的心口,阻住了所有的血液回流。

“你的姑媽,那個表面上溫柔賢慧的女人,她與你父親一起勒死我的妻子,她縱火燒死我的女兒,她與你父親巧月合謀,抱回來不相干的孩子冒充我的兒女。傅君悅,你叫我如何放過他們?若非我用計迫使巧月說出一切,我一輩子被他們矇在鼓裡了。我的女兒,被他們燒死那年才七歲,梅兒,我的梅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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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假山阻住傅君悅恍惚的腳步,他倚到假山石上,傻傻地摸出懷中那塊火焰般的帕子,一模一樣的紅梅傲雪圖,傅君悅眼前,手裡的紅梅緩緩地與尹開山書房牆上那張紅梅圖重合。

那方梅花帕子烈火般灼燙他的手,傅君悅素常修…長挺…拔的身姿此際佝僂虛弱,他脫力地呆呆地靠在假山石上,絢爛的陽光照在那張雅緻至極的臉上,描畫出動人心魄的俊美,從那張美到極致的臉透出來的氣息,卻是死亡一般的絕望。

梅若依?尹若梅?

依依,其實就是尹茂山的女兒尹若梅,她記得自己的身世嗎?肯定記得!雍州,那一年她無緣無故跑去雍州,就是回去尋爹!

絕望如洪水將傅君悅吞噬。自己的父親,是依依的殺母仇人!這個想法如一把利刃剜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