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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那眉,那眼,那溫文含情的微笑……

我伸出手,如願地握到了他的手,很溫暖,骨節分明,有點粗糙,不若以前那般修長,拂起琴絃來連輕靈跳躍的手指看來都那麼賞心悅目。

“碧嵐……”我低低地喚,彷彿發出了聲音,又彷彿沒有。

冰涼的指尖顫抖地摩挲著,彷彿又看到了那時候池中搖曳的蓮花,池畔明淨的少年。

後背被人小心翼翼地托起,有人用極輕柔的聲音在耳邊低問:“你說什麼?你要什麼?我沒聽清……”

很耳熟,卻絕不是莊碧嵐的聲音。那溫柔清朗的聲線,別說隔了三年,就是隔了三十年,我也不會忘懷分毫。

可我怎麼也記不起,這是誰的聲音。

努力地想睜開眼,看清這人是誰,可眼瞼重逾千鈞,好容易迷濛地睜開一線,眼前白茫茫一片,像鋪滿了彌天大霧,卻又在有刺目的光線自霧中透出,扎疼著眼睛,讓我看不清前方的情景。

“誰,是誰……”

我喃喃地低問,聲音細弱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難道我還沒有死麼?我感覺得到自己沉沉墜下的軀體,雖已虛軟到無法動彈,但鑽心的疼痛依然陣陣襲來,連微微抬手這樣的細小動作,都能給激出滿頭的冷汗來。

那樣含糊不清的聲音,對方居然聽見了,低著嗓音在耳邊道:“唐天重,我是唐天重。寧清嫵,你聽到沒有?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唐天重,唐天重……

無憑無據,我沒法大聲向人說出,真正下毒害唐天霄的人是他。但我清楚,他應該更清楚,唐天霄之事,我是被他所牽累。

努力地想支起身,和他說句話,但終究歸於徒勞,反牽動了內腑的傷勢,猛地腹部一抽搐,一道腥甜飛快湧上,噴出。

“寧清嫵!”

這一次,唐天重的聲音急促而高昂,說不出的驚慌和凌亂,叫我想不出,這個冷銳得像一柄無鞘寶劍的男子,此刻是怎樣的激動和焦急。

而我的雙肩,似被人環得更緊,陌生的溫暖無聲地靠近過來。

或許,他真的喜歡我吧?

很多男人可能會對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念念不忘,只為這一面之後,伊人經過他自己內心的美化,已多了一圈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奇妙光影,成為獨立於伊人本身而存在的美好幻象。

美人如花隔雲端,只為與美人隔了雲端,遙遙相對,唯見其身姿曼妙,氣韻出塵,才會魂牽夢縈。

眼前的茫茫大霧,在那口腥甜噴出後忽然便變成了紅色,顏色越來越深,快要瀰漫作夜一般的墨黑。

迷離的眼睛拼力地睜大,卻越發地找不著焦點,倒是揚起的手掌,攥住了誰的衣襟。

“唐……唐天重,我救過你,在……兩年前……”我努力地吐字,盡力讓人能聽清我的發音。

“是,我知道。從……那晚見到你,我就認出了你。可恨……”

他沒有說出他恨什麼,只是有咬緊牙關的格格聲傳來。

我慘淡一笑,重重地喘了口氣,不顧手心是從哪裡沾上的黏膩鮮血,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衫,啞著嗓子低喊出聲:“你若……有一分念我相救之情,請……將我帶出宮,歸葬……寧家祖墳。”

“寧清嫵!”他失聲驚叫,嗓音嘶啞得像鈍刀砍斫著揉搓過的老樹皮。

我將心事交待完畢,便鬆了口氣,轉動著眼珠,盡力望向閃著些微光明的方向,彷彿看到了遼闊無垠的蔚藍天空,清澈得像莊碧嵐的明淨瞳仁。

“這宮牆,困了我三年……我不想,不想……”

我早不想待著,我早就想離去。

可我開始被看管著走不了,宮破後雖有機會離開卻已無處可去。

兵荒馬亂,我怎樣才能走到天涯彼端的他的身畔?家破人亡後,他又怎樣接受曾經的青梅竹馬變成了誤他一生的紅顏禍水?

所有的話語,終於被堵在嗓子口,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雙眼無力閉上時,滾燙的淚水驀地傾下。

碧嵐,我等不下去了。

請讓我,換一個你能輕易找到我的地方,靜靜地,永遠地,等候著吧!

冷劍霜刀,寂寞芳菲度(一)

夢很長,卻無限蕭索。

仿若笙歌吹盡,遊人散去,只餘了狼藉殘紅,零落成泥,挽成另一支無人哀悼的暮春曲調。

但若只是夢,總有清醒的時候。

身邊似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