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陽光透過玻璃射入房間。
昏睡的朱七牛被陽光刺醒,迷迷糊糊睜開眼。
身旁立刻響起藍桉的聲音:“夫君你醒了啊,渴不渴?”
朱七牛點點頭,突然感覺臉頰涼涼的,伸手一刮,刮下一滴水珠。
藍桉端來一杯水:“又夢到宋先生了?”
“你怎麼知道?”
“你都哭了好久了,我光是給你擦眼淚,就用掉了三條絲巾。”
朱七牛嘆了口氣:“你猜的不錯,現在我也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宋先生了。”
朱七牛不想夫人受自己情緒影響,於是問道:“宋府那邊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聽姐姐說宋大爺準備回老家了,說是打算在老家定居。”
“宋大爺也七十來歲了吧?年紀大了,父親又新喪,思念故土很正常,到時候我去送行一番,你讓人準備些錢財,到時候送給他當路費。”
“我記下了。”
……
原以為宋濂的離世讓京城百姓失去了一段時間的歡聲笑語就已經夠讓人無奈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緊隨其後又有一位老人要不行了。
就彷彿宋濂是文曲星下凡,專職為他這顆紫微星保駕護航似得。
文曲星沒了,紫微星便也開始失去光明。
永樂八年二月初七日,越見老態的太上皇忽然就毫無徵兆的一睡不起了。
皇宮大內。
收到訊息的朱七牛、朱雄英、朱允熥、藍玉、周光等人齊聚一堂,每個人的臉色都低沉的可怕。
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的為了帝國奮鬥一生的遲暮老人,朱七牛等人這些天好不容易緩和一點的情緒再次低落了下去。
“皇叔,你不是拿仙丹救過皇兄嗎?現在正是你立功之時啊。”淚眼朦朧的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的朱允熥終究還是沒忍住,期盼的詢問道。
朱七牛嘆了口氣:“仙丹不易得,且早就都用完了,不然我當年豈能不早早拿出來救太上皇后和太宗文皇帝?”
“允熥,你是個好孩子,純孝仁慈,在這點上,你很像你的父皇,也很像你的皇奶奶,只是壽數之事,乃是天定,人力難為啊!”虛弱的衝著乖孫兒笑了笑,躺在床上的朱元璋安慰道。
朱允熥直接哭成了淚人:“皇爺爺,孫兒不要你走,孫兒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健康。”
“傻孩子,皇爺爺今年七十三歲了,人到七十古來稀啊,活不活下去也就那麼回事吧。”
“可是……。”
見朱允熥還要再說什麼,內閣大學士小胖和諸葛明一左一右走上前去,將他給勸到了一旁。
朱元璋嘆了口氣,強撐著看向了周光、萬三重等同樣已然白髮蒼蒼的老臣:“一晃眼,你們幾個也都年紀不小了。”
萬三重有些感懷的擦了擦眼淚:“是啊,臣乃是洪武三年的進士,昔日初面君時,臣雖然也不年少,但還是意氣風發,轉眼間臣已經當官三十年了。”
周光則顯得直接幹練的多:“臣雖年邁,仍有心為大明趟風冒雪,甘冒險阻,只要大明用得上臣,臣無論是修橋鋪路還是邊關督軍,都敢一試。”
朱元璋笑道:“周愛卿的骨頭確實很硬,不愧是我洪武一朝出來的賢臣,咱祖孫三代能得你輔佐,實乃祖上積德。”
“太上皇言重了,臣不敢當。”
伸手指了指周光,朱元璋對皇帝道:“雄英,周愛卿百年之後,可讓其配享你父皇陵寢,靠著點我這個方向下葬,將來我們若是到了地下,也好再續君臣之誼。”
朱雄英擦了擦眼淚,答應道:“孫兒記住了。”
配享陵寢可不是一般的恩寵,後代皇帝祭祀時都會順帶去拜一拜呢,饒是周光這種不喜歡阿諛奉承的,也被感動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謝太上皇隆恩。”
朱元璋笑了笑。
這一笑卻彷彿用掉了他僅剩的一點力氣。
他試圖大口呼吸,結果卻是出氣多進氣少,猶如一頭躺在枯草中命不久矣的雄獅。
眾人頓時慌作一團。
朱七牛連忙上前給太上皇紮了幾針,暫時吊住性命。
強撐著不讓自己閉上眼,朱元璋掃視著一干重臣,一邊說道:“皇帝雖然登基已經……已經八年,但到底……到底只有二十六歲,別人……別人家……這麼大的孩子……很多都還在……靠著家裡的錢讀書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