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鞅當眾對晉侯說:“宋使樂祁接受了宋公之命,前來晉國出使,未曾見過國君,卻先入私門;未曾遞交國書完成使命,卻先交好於陪臣大夫,私自聚會飲酒,這種不尊敬兩國國君的行為,不能不加以懲戒!”
範鞅指的,正是樂祁受趙鞅邀請,在綿上飲酒狩獵,並將六十面楊木盾獻予趙鞅,還一度搬進了下宮客舍的事情。
趙鞅聽罷不由勃然大怒。
構陷,這是範鞅在刻意構陷!因為以往周王卿士、鄭、衛、魯卿大夫來晉國出使時,作為接待者的範鞅就經常如此做派!你做得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可現在他卻一副忠君老臣的模樣,死揪著趙鞅與樂祁的“失禮”不放!
於是,不由趙鞅分說,樂祁遭到了黑衣黑甲的晉國宮衛逮捕。趙鞅出列反對,卻被晉侯厲言申飭了一番,還剝奪了他負責的外交之權。
趙鞅環顧虒祁宮大殿之內,卻發現知伯,中行寅都站在晉侯與範鞅一方,而一向與趙氏親近的魏曼多,竟然也一言不發,坐視樂祁被逮捕。
看來四卿對於此事,都明白得很,從範鞅讓出外交之權開始,這就是為自家設下的一個圈套!趙鞅怒火中燒,要不是下軍將韓不信死死拉著,性格剛硬的他幾乎就摔了玉圭,當場發作了!
熱鬧非凡的冬至大朝會就這麼戛然而止,樂祁被構陷罪名,拘留在虒祁宮的牢獄中。而趙鞅在宮內趙、韓兩家甲士護送下,立刻出宮離開了新絳城。
趙鞅現在明白,自己這一局徹底輸了,在朝堂和外交場上輸的一敗塗地,不僅結交宋國作為外援的計劃破產,在國內,他的威望也將大受損失。
這一切,就如同先前老臣尹鐸所預言的一樣。
但趙鞅咽不下這口氣,出城後他拉住韓不信的手,邀他一同發兵,以武力相脅迫,逼範氏、中行釋放宋使樂祁。得到口頭允諾後,便迅速駕車疾馳下宮,下令集結下宮及周邊鄉邑的武裝,甚至還有虎符發往大縣晉陽、長子等地。
欺人太甚!怒火攻心之時,趙鞅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如何才能把今天的場子找回來!
就在趙鞅披掛整齊,準備前往校場時,側殿的大門卻猛地被推開了,劇烈的冷風夾雜著冬雨吹了進來,吹得殿內青銅燭架上的燈火更加閃爍不止。
一個披著總髮,渾身被雨水打溼的少年走了進來,對趙鞅拱手一拜:“父親且慢!請聽無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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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首禍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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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宮側殿門扉大開,殿外是暴雨陣陣,狂風捲起了殿內的帷幕,青銅燈架也被吹得搖搖晃晃,豎寺小人們東扶西倒,一陣手忙腳亂。
一道蛇形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對峙於大殿門口的那對父子的臉龐。
一邊是滿臉慍怒,全身戎裝,手按長劍的趙鞅。
另一邊是渾身溼透,雨水順著黝黑總髮滑到無須的下巴上,又不斷滴落在地的趙無恤。
看清來者是數日不見的幼子,趙鞅微微鬆開了緊握著劍柄的手:“沒想到最先趕來的竟是汝小子,成邑的兵卒可集結好了?”
趙無恤心思百轉,剛才在臺階上,他已經聽姐姐季嬴粗略地說了冬至日在大朝會上的劇變:那個溫和雅緻的宋國君子樂祁,居然遭到了國君逮捕。
這是趙無恤萬萬沒想到的事情,他畢竟只是一個歷史票友,這件事情或許在原本歷史上也有發生,但他卻一點印象沒有。大概,只是在史書不起眼的角落裡簡單地記了一句話吧……
趙無恤對樂祁第一印象不錯,他離開下宮那天,樂祁還派親信前來送行獻禮。他在同情無辜的宋人之餘,卻又硬起了心腸,他只知道,趙氏決不能因為此事,而提前發動戰爭!
他垂下頭說道:“詩言:王事靡盬(gǔ),不遑啟處。成邑兩百正卒、更卒已經秣馬厲兵,只待父親一聲令下,便可以來下宮匯合……”
“好!只待你的三位兄長一到,便可以誓師出發……”趙鞅抬起腳,正要繼續往外走,卻見無恤寸步不讓,就這麼攔在了他的身前。
趙鞅怒道:“你這是作甚!”
“虎符調令,不敢不從,但兒子連夜趕來,卻是有話要說……父親今日若是踏出此殿門,我成邑二百丁壯,下宮數千國人,乃至於趙氏百年基業,恐怕都要毀於此役了!”
唰!
長劍出鞘,被無恤一句話激怒的趙鞅拔劍而出,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