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汙穢足夠他嫌惡半年的,短期內他大抵都會距她遠遠的,用瞧瘟疫般的眼神看她。
葉貞至今想起慕風華當日狼狽離開的模樣,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所幸宮中無人敢提,否則她便要置身風口浪尖,慕風華定然也會剝了她皮。
月兒跟在葉貞身後,自然也不敢問,只是依照葉貞所言,撤掉了凝香殿外頭的人。
事實誠然也似葉貞所料,元春領著人進了棲鳳宮的偏殿。乍一眼,洛丹青也是稍稍一怔,隨即眸色恢復原有的淡然從容。
聽得元春上前行禮,“娘娘,人來了。”
言罷,自其後頭走上身著宮女服的女子,卻是清淺上前,恭敬福身,“嬪妾參見貴妃娘娘,敬祝娘娘千歲金安。”
洛丹青尊華無限,端坐案前,繚繞迷人的百花清香杳渺升起。殿內掌燈熄滅半數以上,讓整個偏殿呈現著模糊不清的錯覺。
手中握佛珠,洛丹青眉目微合,“本宮道是何人,原是葉貴人。只是今夜這身打扮,倒讓本宮另眼相看。”
“娘娘謬讚,嬪妾愧不敢當。只嬪妾現下是病中靜養,故而不敢輕易出門,怕惹下禍端累至娘娘心煩。”葉蓉不緊不慢的開口,“娘娘素日操心六宮事已然費心費神,嬪妾薄柳之姿實不敢勞娘娘掛心。”
“你倒是個懂事的。”洛丹青起了身,手中的佛珠在燭光下綻放著微涼的琉璃色,“起來說話!”
“謝娘娘!”葉蓉起身。
洛丹青終於細細打量著她,雖說不及葉杏的妖豔多姿,眼前的葉蓉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宮裝素顏,眉目間暈開清淺的淡然自若,目光平直無斜視,周身散發著幽蘭之氣。話語間平靜柔和,卻如同鴻羽般可以輕易的撩動心魂。
定定的看著葉蓉眉心硃砂,洛丹青點了點頭,“委實不錯,是個出落大度的女子。”
葉蓉垂下眼簾,一副恭謹溫順之態。
須臾,洛丹青斂了眉色,這才正色道,“你可知本宮召你所謂何事?”
葉蓉頷首,低低道,“嬪妾妄自揣度,想來是因為舍妹得蒙聖寵,而嬪妾……娘娘執掌六宮,許是覺得嬪妾可憐罷了!”
輕嘆一聲,洛丹青眉頭微挑,“本宮要聽實話!”
聞言,葉蓉眸色微轉,突然伏跪在地,聲音略帶哽咽,“嬪妾句句屬實。”
洛丹青驟然低眉看她悲傷之態,手中的佛珠緩緩轉動著,“後宮蒙寵本是常事,得不到榮寵本宮從未覺得可憐,至絕可恨可殺。若然連皇寵都無法自己爭取,死在這寂寂深宮,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面色微紅,葉蓉咳嗽幾聲,不改恭謹伏跪之姿,“嬪妾承教於娘娘,定當銘刻於心,絕不敢忘。此身願寄娘娘身旁,鞍前馬後萬所不辭,絕不做碌碌之輩辱沒門楣。”
“很好!”洛丹青要的,便是這句話。
葉蓉心知肚明!
驀地,洛丹青凝了眉冷道,“現下葉美人得蒙聖寵,風頭遠勝於你,不知你又當如何?”
葉蓉深吸一口氣,自知這是洛丹青的試探,終於抬頭斬釘截鐵道,“日久天長,來日未可知,娘娘放心便是。”
“好!”洛丹青冷笑兩聲,“本宮就等你的來日方長!不過你這妹妹倒是厲害,想必身後大有人在。”
“想來娘娘早已知曉。”葉蓉謹慎道。
洛丹青頷首,“六宮皆在本宮掌控,料那些么蛾子也翻不出天去。”隨即冷眉,“本宮刻意叮囑敬事房,取下你的綠頭牌,是想讓你養精蓄銳以不變應萬變。其中意思,你可明白?”
葉蓉心下一頓,早知其中有恙,原來是貴妃取下了自己的綠頭牌。
初次侍寢被葉杏奪去,如今貴妃……
但聽得洛丹青讓自己以不變應萬變,便已經明白自己成了一枚棋子。魯國公府不比盈國公府,如今盈國公兵權在握,朝野上下除了東輯事,放眼看去誰能抗衡?這一點厲害,葉蓉比任何人都清楚。
臨出門前,父親也曾這般交代過,必定要在後宮立足,否則以魯國公府現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只怕能用四個字形容:岌岌可危!
隨時一場風吹草動,國公府都會被吹跨!
思及此處,葉蓉畢恭畢敬的跪身磕頭,“嬪妾明白。謝娘娘抬舉,以後定然以娘娘為尊,勤侍左右永不背離。”
元春適時過來攙起葉蓉,細語關慰道,“小主,咱家對小主著實青眼相看,小主誠然有心便好生將養著身子,來日定有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