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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部分

,倒地之前,還記得最少要拖住一個秦軍,就地刺死。

就算是手腳齊斷,也不忘用身體撞到秦軍身上,用牙齒緊咬住對方的咽喉。

有人眼睛被秦軍刀尖挑出來了,發出尖厲得如同慘叫的長笑,一把抓住對方挑在刀尖的眼珠,塞到嘴裡嚼了幾嚼,駭得四周一群秦軍,一時不敢進擊,他自挺刀向前。

有人鼻子被砍斷,卻被一層皮肉連著,每一動作,鼻子就垂在臉上晃來晃去,他心中不耐,反手用力一扯,把整隻鼻子扯下來,信手一扔,同時右手往側一劈,把右方那嚇呆了的秦軍劈倒於地。

有人馬死、足傷,仍然不倒,拖著腳步繼續向前走,額上中了一刀,鮮血流了滿臉,猶自瞪大血紅的眼睛,雙手揮劈著長刀。每前進一步,身上就至少中兩刀。就這樣,還能繼續走了十餘步,方再也無法邁步,遙望遠方苦戰的騎兵,久久不倒。

許漠天在帥旗之下,見楚軍一路衝來的慘烈廝殺,不覺微微動容,輕輕嘆了一聲:“他竟能帶出這樣的兵。”

趙文博上前請命:“大帥,他們往這邊衝過來了,就讓末將去把他們……”

許漠天搖了搖頭:“不必,讓他們過來吧!這樣的勇敢,理應有所報償,不過……”

他淡淡一笑:“雖然不必調重兵去攔,但也不用給他們讓路,如果他們連殺到我面前來的本領都沒有,也就不夠資格,讓我另眼相看。”

容若不知道這樣的苦戰到底持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揮刀的手已經麻得失去了感覺,只是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緊貼在面板上,卻不知道是因為汗水,還是因為熱血,只知道,每一分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發出呻吟的哀叫。

當後方傳來早就約定好的轟然戰鼓聲時,他全身一震,忽然覺得脖子有些僵,幾乎不敢回頭。

楚韻如一劍揮出,格開刺來的一槍,劍勢順槍桿滑過去,已削下持槍人的五指,同時疾聲大喊:“容若,聽到了嗎,陳將軍入城了。”

容若長舒一口氣,忽然覺得眼中一片溼潤,若非在戰場之上,簡直就要痛哭失聲了。

至此,他才發覺,所有的力量彷彿都已用盡,身體晃了一晃,差一點自馬上跌下去。

遠方天之盡頭,浩然光芒漸漸燦亮,已是黎明,天終於亮了。

而長天之下,比陽光更耀眼的,是飛揚於天地,彷彿能席捲雲天的帥旗,還有帥旗下,那一身盔甲,反映起太陽光芒的人。

容若回頭,心下慘然。

此時跟隨在他身邊的,已經不足三百人了,猶自圍護在他身旁,半步不肯退,苦戰不絕。

他聽得到刀砍入骨、槍戮入肉的聲音,卻聽不到己軍一聲呻吟、一次悶哼。

他扭頭,再看向已經非常接近的帥旗,忽的長聲大喝:“住手!”

秦軍自然不會聽他的話,秦軍不停,楚軍想停戰亦不可得。

不過,許漠天目光遙遙望來,二人的眼神,在戰場上微微一觸,彷彿都明瞭許多。

許漠天微微抬手,輕淡平和地說一聲:“住手。”

他的聲音不大,但戰鼓和旗號,卻已將主帥的命令傳往全軍。

戰事立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攻擊的動作。

容若手一鬆,戰刀落地。

事實上,與其說是他自己鬆手扔下了戰刀,倒不如說是他的手太酸太軟,根本連刀都握不住了。

他伸手入懷,在所有秦軍警戒的目光中,掏出一條被鮮血染紅一大半的白手帕,在空中揮了揮:“我投降。”

容若遙遙望向許漠天有些詫異的臉:“降者免殺,對不對?”

許漠天眼神奇異地看著他:“如果我說不呢?”

容若嘆口氣,心裡哀悼自己累成這份上了,還得提起精神和這莫名其妙的所謂名將鬥心眼──明明心裡盼我投降盼得要死,還裝什麼酷樣。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做出凜然無懼之態:“那我只得苦戰到死,以死報國,寧死不被俘了。”

許漠天聽他一連三個死,簡直就有點兒以死相脅的味道,又覺奇怪,又覺詭異。

他是秦國名將,多年征戰,滅國屠城之事,也不是沒有做過,身處絕境的君王,也見過許多──有的是寧死不降,用性命保全君王的尊嚴,有的是卑躬屈膝,不惜一切,以求苟活,卻從未見過容若這種君王。

說他怕死,他卻敢於親冒矢石,做這場幾無生機的衝鋒,來救護別人。以他的地位,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