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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不情願地回答說:“哪有什麼高興的事兒……我們是因為窮才唱歌的!希望吃得好一點兒,這些地方的人很吝嗇,只給點兒麵包吃,別的什麼也不給。所以我們就想出唱歌這一招。我們一唱起來,婆娘們就跑來聽;我們唱支傷感的歌,好,她們一感動,就會拿出東西來——有的拿來一塊醃豬油,有的拿來一罐兒牛奶,還有別的什麼吃的東西……”

“我們就像神甫一樣,中尉老爺,唱支歌兒,募化些飯食!”那個領唱的人向同伴們擠著帶嘲諷意味的眼睛,笑眯眯地眯縫著說道。

一個哥薩克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來一張油汙的紙,遞給葛利高裡。

“這是我們的休假證明。”

“為什麼要給我看呀?”

“也許,您會懷疑吧,我們可不是開小差……”

“你遇到懲罰隊的時候拿給他們看吧,”葛利高裡憤憤地說,但是臨走以前,還是建議他們說:“你們最好夜裡趕路,白天找個什麼地方待一下。你們的證件是靠不住的,它也許會叫你們倒黴……證件上沒有蓋印吧?”

“我們連裡沒有印。”

“好啦,如果你們不想挨加爾梅克人的槍探子,那就聽我的勸告吧!”

離開村莊走出約三俄裡的光景,距一片緊靠大道的小樹林子不到一百五十沙繩遠的時候,葛利高裡又看見了兩個騎馬的人迎著他走來。他們停了一會兒,仔細觀察,然後猛地掉轉馬頭,拐到樹林子裡去。

“這些都是沒有證件的,”普羅霍爾斷定說。“你看見他們是怎麼拐到樹林子裡去的嗎?他們怎麼大天白日裡走呀!”

又有幾個人一看見葛利高裡和普羅霍爾就走下大道,急忙躲藏起來。一個上了點幾年紀、偷偷往家裡逃的哥薩克步兵,一頭扎進向日葵地裡,像兔子伏在地壟裡,藏了起來。普羅霍爾走過他旁邊時,在馬鐙上站起來,喊道:“喂,老鄉,你藏得太不妙啦!腦袋藏起來啦,可是屁股……卻露在外面!”他故意裝出兇狠的樣子,突然大聲喊:“喂,滾出來!拿出證件書來看看!”

等到那個哥薩克跳起來,彎著腰,在向日葵地飛奔逃跑的時候,普羅霍爾可著嗓子哈哈大笑起來,策馬要去追趕,但是葛利高裡攔住了他。

“別胡鬧!叫他見鬼去吧,就這樣,他也非跑得累垮了不可。你再一追,準會把他嚇死……”

“你說什麼呀!你就是帶著獵狗也追不上他!他現在一口氣兒就能跑出十俄裡去。你看他在向日葵地裡跑得有多快呀!在這種時候,從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勁兒啊,真是不可捉摸。”

對逃兵總是看不順眼的普羅霍爾說:“簡直是成群結隊地逃跑啦。看他們就像是從口袋裡倒出來的似的!看吧,潘苔萊維奇,也許很快就只剩咱們倆來堅守陣地啦……”

葛利高裡走得離前線越近,頓河軍土崩瓦解的不祥景象就越觸目驚心,——土崩瓦解正是從用叛軍補充了頓河軍、在北方戰線獲得巨大勝利的時候開始的。頓河軍的一些部隊這時不僅已經不能進行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進攻、摧毀敵人的抵抗,就連自身也已經受不住像樣的進攻了。

在駐有第一線預備隊的各市鎮和村莊裡,軍官們整日地酗酒;各類輜重隊的車輛都裝滿了搶劫來的、還沒有運送到後方去的財物;各部隊嚴重減員,高達百分之四十;哥薩克們擅自離隊回家休假,加爾梅克人組成的懲罰隊在草原上巡邏搜捕,但已經無力遏止開小差的洶湧洪流。哥薩克在被佔領的薩拉托夫省的村莊裡,以外國領土的征服者自居:搶掠居民,姦淫婦女,焚燬糧食,屠殺牲畜。部隊補充了許多毛頭小夥子和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在進攻連隊中,士兵公開地談論不願再打仗,而在投到沃羅涅什方面的那些部隊中,哥薩克們拒絕服從軍官的命令。據說,在前沿陣地上殺害軍官的事情已經屢有發生。

黃昏時分,葛利高裡在離巴拉紹夫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裡停下來過夜,由老兵組成的第四獨立預備兵連和塔甘羅格團的工兵連住滿了村子裡所有的住房。葛利高裡費了很多時間去尋找住宿的地方。本來他們可以跟往常一樣,在野外過夜,但是人夜後下起雨來,而且普羅霍爾的瘧疾發作起來,渾身直哆嗦;所以非得在屋子裡過夜不可。村口上,在一所楊樹圍繞的大宅子旁邊,扔著一輛被炮彈打壞的裝甲汽車。

葛利高裡走過裝甲汽車時,看到寫在草綠色的裝甲上還沒有塗掉的標語:“打死白鬼!”下面一點寫著:“兇猛號”。馬匹在院子裡的拴馬樁邊打響鼻,傳來陣陣的人語聲;屋子後面的果園裡黃火熊熊,綠樹梢頭煙霧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