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卻是遍身綺羅。”
徐先生笑道:“哪裡哪裡,你金老闆做的是大生意,我不過討口飯吃,還需不顧斯文體面。”
金三道:“徐先生是讀書人,還顧著什麼斯文。江湖人掙得銀子便是體面。”
徐先生道:“聽聞金老闆前些日稍有不順?”
金三隻道:“一時大意了。”
徐先生笑道:“你家業大,這點事情不過九牛一毛。”
金三道:“還出得起,不過這成方不多、製藥不精終究是我心病。”
徐先生笑道:“方子還不容易?”
金三道:“成方不同湯藥,可以因人施為,定要摸索鑽研,才能定型,非一日之功。”
徐先生道:“劑量或者小有出入,無非療效不佳,尋常主顧哪裡明白?著你的郎中多費些口舌,陰陽五行,相生相剋,顛倒講得通。”
金三不由舉起大拇指:“厲害,徐先生做郎中時間不長,卻深得三昧。若道看得病的郎中,我那裡也有幾位,偏腦子不大靈光,不會做生意,常講我成藥方子不能因人而異,品種不全。可口舌過得去的,他醫術又不成,常吃主顧來退貨鬧事。”
徐先生輕輕一笑,拿指頭敲著桌子。
金三道:“求教。”
徐先生笑道:“腎虛便有六味丸,中暑便用正氣丸,只須大路不差便是。至於腎虛中甚麼陰虛陽虛,兼帶其他症狀,本應加幾味,但你是賣成藥的,賣的便是方便,總不能在成藥外再加草藥讓人家回去熬,左右用六味丸便無大錯。大不了主顧還有頭暈的,再開一瓶天麻丸同服,眼花的再加一包逍遙散。”
金三道:“有道理,有大道理。這一來成藥不僅不是短處,還可多賣一種,多做一道生意。怪不得徐先生如今生意做得好,這運籌確實厲害。看來還是從孫先生處得了些真經。”
徐先生便哼得一聲。
金三以為言語得罪了他。
想起為孫先生刻印書籍之事,徐先生不滿道:“雖道是師兄弟,卻從不曾用心幫襯些。其實《運籌經》也不過是抄些兵家縱橫家之書,改頭換面罷了。這運籌中的種種內容還不是從老師處學的,大家各憑所悟。只這書名還是我擬的。”
金三也道:“前時請他出山,卻還不肯。”
徐先生道:“只怕是他心虛無底。”
金三笑道:“只怕果有些底氣不足。”
徐先生道:“自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金三敬徐先生一杯酒,道:“方子其實還可從《千金方》中抄一些,左右孫思邈是我百藥門始祖,用他方子再合情合理不過。只我下屬製藥工技藝不精。”
徐先生便又輕輕一笑,拿指頭敲著桌子。
金三又道:“求教。”
徐先生卻不願多談了,只拿指頭蘸酒在桌面上寫劃。
金三見他來回寫的似是‘回’字,便問:“回長安?師兄弟中有是有製藥製得好的,只怕不大肯來江南。”
徐先生微閉著眼不作答,繼續寫劃。
金三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便欲會賬。手伸進胸口,摸到銅錢,便看見桌子上畫的便像銅錢了。
金三便領悟笑道:“金某不是無信義之人,若得徐先生指點,定當厚報。”
徐先生還是不睜眼。
金三道:“我每月派去先生處一名郎中,供先生驅使教誨,束脩每月三緡。”
徐先生便睜開眼道:“藥工不精,換人便是。”
金三心中大罵:“廢話。騙子。狗屁不如。”又不好立馬收回自己的話,便道:“杭州城能製藥者,屈指可數,眾安堂的挖不來,難道去尋百草門?”
徐先生搖頭道:“不在杭州。只不知你肯不肯見一箇中人?”
金三道:“甚人不肯?”
徐先生道:“正氣堂中製藥的老夥計如今心有不滿,可以挖將來。唯只須宋九做中人,只怕你不肯見他。”
金三奇道:“為何不見?”
徐先生道:“前時不是小有齟齬。”
金三笑道:“生意場中,無永遠朋友,亦無永遠敵人。”
八十三、拒婚
西湖風光旖旎,白堤上桃花正盛。
君娘折一柳枝,坐在岸邊,只不住點水。
莫谷笑道:“娘子還不快與我回家去。”
但見水中漣漪,除了柳枝點水,還有垂淚。
莫穀道:“大好日子,怎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