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話來,不等蕭繹說完,我就伸著懶腰再度躺下道:“若你真做了皇帝,我不負你母后所託,也就能安心離開了。”
手背掩口打了個呵欠,我拉了拉蕭繹的衣袖道:“快熄燈睡吧,明天還得陪你父皇打獵呢,今晚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應付。”
這是實話。秦氏一黨恐怕不滿足於蕭繹被貶為晉王,蕭繹被貶為庶民甚至被賜死,應才是秦皇后等人想要的。他們現下定死死盯著蕭繹,但凡蕭繹犯點小錯,都能抓著不放掀起大風大浪來。
若蕭繹因今夜沒睡好明日面聖時臉色不佳,這小小的“御前失儀”可能就會被秦皇后等搬弄成“面有怨懟”,汙衊蕭繹是因被廢儲君之位而對父皇心懷怨恨,事情一旦發散起來,可就很難收住了。
聽我話將燈吹熄放下後,幽暗的帳帷內,蕭繹重又靜靜地躺在我的身旁。
所謂一念天地寬,昨夜我和蕭繹躺一張床怎麼躺怎麼彆扭,但今夜因和蕭繹約定將我二人關係暫調回我十六歲時,我心寬了許多,虞女官和小太子睡一張榻,有什麼大不了,我頭沾著軟枕,漸漸睏意湧了上來。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時,我恍惚間又想起雲崢,想起了春醪亭,想原來不僅我和蕭繹去過那兒,我與雲崢的初遇竟也是在那裡,真是太巧了。
又似乎睏意更深,像已完全沉入夢鄉又像猶有一絲意識時,似有一聲嘆息,輕輕地落在我的耳邊。
“……還是要離開嗎……”
極輕低的一聲,若有若無,似是隻受傷的小獸在漆黑的夜裡隱忍著嗚咽。
我欲睜眼分辨是夢裡夢外,可眼皮沉重得根本抬不動,洶湧潮水般的睏意,將這一聲嘆息完全淹沒,裹挾著我往睡夢更深處去。我在黑暗的睡眠中越沉越深,等能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眸時,天色已亮,窗外雀鳥躁鳴。
因需伴駕,絕不可遲。我和蕭繹匆匆洗漱穿衣、草草用了些早膳後,就坐晉王府車馬至南華門外,而後跟著皇帝出行的大部隊,一路隨行至京郊華林苑。
春日往皇家園林華林苑狩獵遊玩,是景朝蕭氏的習俗,回回御駕至此,不僅後宮妃嬪、皇室宗親伴駕,諸文武大臣、公侯世家等,亦在隨行之列,我的那位雲崢雲前夫,今日自然也在華林苑中。
為著前夜差點砍在我身上的那一劍,我體寒,為著昨夜夢到的與雲崢的初見,我心虛。體寒心虛交加之下,我悄然抬眸瞄看雲崢,見他與一眾中老年公侯站在一處。博陽侯患病休養,如今博陽侯府諸事,皆是由年輕的雲世子出面。
帝后面前,眾目睽睽之下,雲世子頗為剋制,沒直接提劍上來砍我,縱然目光越過人群與我有交匯,亦未激盪出怨恨的殺心與怒焰,只是眸色沉冷,冷得似千年難化的冰霜。
我不禁又感覺身體微微發冷時,右手忽然一暖,是身邊的蕭繹,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還沒來得及側首看向蕭繹,就聽有女子的嗓音似笑似諷道:“三皇弟和王妃真是恩愛,在外人面前,也黏得手都分不開,這樣如膠似漆地去打獵,多有不便,怕是要空手而歸喲。”
說話的是秦皇后之女——長樂公主蕭沁。我記憶裡她才是個十一歲的女孩,但如今的她,已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
秦皇后的女兒,自然不會與蕭繹交好,但長樂公主此刻這般刻意諷笑,應不是為了刻薄蕭繹,而是為了刻薄刻薄我。
在問綠璃有關雲崢的事時,綠璃曾說世人都道長樂公主喜歡雲崢,為此遲遲未出降,在我與雲崢和離之後,世人猜測雲崢極可能會尚長樂公主,成為景朝的駙馬。
所謂夫妻齊心、同仇敵愾,雲崢既恨我入骨,長樂公主當然也會恨我這個讓雲崢蒙受恥辱的女人,遂會對我當面出言譏諷。
我與蕭繹現下處境,本就只能事事隱忍,長樂公主還是秦皇后和皇帝的掌上明珠,又如何能對她反唇相譏?!
我乾笑著準備隨便應付長樂公主幾句,並要將手從蕭繹手中抽開時,蕭繹卻將我的手牽得更緊了。蕭繹淡然地回應長樂公主道:“我本不擅騎射,不勞皇姐操心。”
這樣淡然地不客氣,聽得我都替蕭繹捏了把汗。長樂公主面上譏笑一滯時,秦皇后的聲音溫和地響起道:“騎射之事,多加習練,定有精進。”
略一頓,秦皇后目光掠過雲崢,含著笑道:“雲世子騎射功夫精湛,此次狩獵,不若晉王就與雲世子一組,期間雲世子可傳授晉王狩獵技巧,襄助晉王。”
秦皇后說著笑看向皇帝,“陛下以為如何?”
在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