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承下了車,看見四春,栓柱,來福和餘生齊刷刷的站在門口。就連馬家寶他娘也把脖子伸出了門外。
家承不敢停留,緊走幾步,進了屋,四春一把抓住他的手,著急的問:“你知道來喜去哪了,是不是?”
家承剛要開口回答,又被四春連忙擺手制止了。她鬆開家承的手,輕輕的走到門口,猛的一腳踹開房門。
只聽見“哎吆!”一聲,偷聽門縫的家寶娘被門撞個跟頭,正用手捂住鼻子哼哼呢,看見四春站在門口,爬起來,灰溜溜的鑽進屋裡去了。
為了避免她再偷聽,四春讓餘生去門外看著,才讓家承講話。
“我把來喜送鶴崗去了!”家承有點緊張:“沒跟您商量,就怕走漏風聲他們走不成!”
四春把家承拉到屋裡,讓他把事情的經過從頭說了一遍。
四春一下驚呆了,她是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做出來這種事!
這是一點也沒給自己留後路啊!
劉大個又把自己身邊僅剩的一個飯碗摔在了地上,然後雙手捂著臉,低聲哀嚎:“我老劉家的臉這是被她丟盡了,她還有啥臉活在世上啊,我就當沒養過這個閨女,從此以後,不准她踏進我的門檻!”
四春的心裡既難過,又氣憤,又擔憂,有心埋怨家承幾句,轉念一想,怕是自己當時也得這麼解決。
只要來喜平安,能夠順順當當的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事情反倒不那麼主要了。
至於別人的看法,四春倒不像劉大個那麼在意,畢竟從小到大,她也沒少受別人的白眼 ,只要自己開心,沒必要管別人怎麼看。
拴柱送走家承,安慰了四春幾句,就回衛生所去了。
四春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別看嘴上恨來喜不爭氣,心裡還是非常惦記的。
兒行千里母擔憂啊!
到了後半夜,四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她夢見一輛火車從自己的身邊飛馳而過,車窗上的那張臉,分明就是來喜的,她聽見來喜大聲喊娘,她想答應,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火車越跑越遠,四周一片黑暗,彷彿置身在無人的曠野上!
“娘,娘!”她再一次聽見了呼喚聲!
四春猛的睜開眼睛,心咚咚的跳個不停,伸手一摸枕頭,都被淚水打溼了。
她長嘆了一聲,真實的聽見叩門聲,是來福小聲的喊她:“娘,我爹發燒了!”
四春趕緊披上衣服,到了那屋,用手一摸劉大個的額頭,滾燙,昏暗的燈光下,劉大個的臉色蠟黃,緊咬牙關,四春叫了他幾聲,他也沒答應。
也不知道是不想答應還是不會答應了!
忽然一陣寒意從四春的心底升起:“怕是不行了吧!”來福緊緊挨著她,臉色蒼白,眼淚就在眼圈直轉,明顯很恐懼:“娘,我爹沒事吧?”
“沒事!”四春安慰來福,自己心裡也沒底。想讓來福去叫栓柱,又怕深更半夜的,嚇著她,自己去吧,又怕劉大個萬一突然離世,來福還是會害怕。
左思右想,兩個人都不能離開。
四春回到屋裡,把正在熟睡的餘生叫醒了:“餘生,你敢不敢去衛生所?外面黑著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餘生坐起來問:“上衛生所幹啥去?”
“叫你李叔趕緊回來,就說你爹發燒了!”一聽說爹發燒了,餘生麻利的穿上衣服,一邊提鞋一邊往外跑。推開門,外面是無邊的黑夜,餘生竟然毫不猶豫就衝了出去。
“有事還得是小子借力!”四春感嘆一聲,趕緊守護劉大個去了。
餘生一點也不怕黑,就是腳下看不見道,深一腳淺一腳的,跟頭把式的蹽到衛生所門口,倒不知道咋開口了,自從那次照過鏡子以後,他就清楚的知道,栓柱就是他親爹。
以前,一口一個李叔,叫的還挺順嘴,自從知道自己是栓柱的兒子,他也不想喊爹了,也不想喊叔了。
他打心眼裡恨栓柱,把自己的親兒子給了別人,那就是不稀罕他,你都不稀罕我了,我為啥要理你呢!
餘生站在門口,想了想,乾脆一句話不說,直接用腳咣咣踹門。
栓柱從睡夢中驚醒,開啟房門,看是餘生,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家裡出事了。
“我爹發燒了,我娘讓你快點回去!”餘生說完,轉身跑進茫茫的夜色中。
他這是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回家啊!
拴柱苦笑一聲,穿好衣服,趕緊往家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