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一輛黑色的大車,並不扎眼,開啟後箱的時候示意我後退一步,小心翻蓋,我這才發現,自己跟他跟得很近。
他身上有一種讓人親近的味道,我有點臉紅,不知道怎麼解釋。
幸好他開口跟我說話,緩解了我的尷尬。
“你在這裡上班了?”
“是,我剛來一個月,兼職,上晚班。”我答得很認真。
他笑起來,“勤工儉學,是嗎?你念哪個系?”
我點點頭,他記得我,讓我覺得很高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經管,老師很好,就是參考書目範圍太廣,有些借不到,還要買。”
“恩,那些是很貴的。”他點點頭,然後對我眨眼,“那些經濟學家總覺得自己是在用金磚碼書,本本都砸得死人。”
我忍不住笑,牙齒都露出來了,就是一下子,然後後悔,抿起了嘴唇。
他看著我,溫和地補充了一句,“你一定是個好學生。”
車後箱裡乾淨整齊,他放好酒箱,它們平列在一起,邊角對著邊角,然後他合上蓋子,走到駕駛座邊上,告別的時候仍是看著我的眼睛,說話的時候微微笑。
“能再看到你很高興,下回見。”
“好的,下回見。”
他沒說再見,他說下回見。
車子起步,晶亮的車燈在夜色裡閃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見,我在街沿上多立了一小會,深秋夜裡的風吹過我寬大褲擺下的腳踝,居然不覺得涼。
回到店裡以後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開始清點酒架上的酒,準備打烊,向黎抱著手肘在旁邊看我,我不說話,埋頭做事,最後終於是她忍不住,開口說話。
“你真不知道收斂。”
我不回答她,今天快要結束了,一切都很好,我沒必要將它破壞。
但是不知道收斂的人在繼續,“莉莉說你是透過嚴先生的關係進來的,我們本來還不信,現在做不好就請人家過來幫忙,落實給我們的看嗎?這靠山可真是找得神通廣大。”
我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是一瞬間的憤怒讓我霍地轉過身去,她像是沒料到我會有這個動作,抱著的雙手鬆開來,退了一步,聲音一干。
“你要幹嗎?”
我鎮定了一下,然後開口,並不是解釋,陳述事實。
“我不認識嚴先生,來這裡以前也沒有見過他。”
向黎因為自己剛才不自覺的退步聲音尖刻起來,刻意的不屑,“是嗎?品酒會那天呢?”
我大概明白了,那天的情景一定被莉莉看到,讓她以為我是走了後門才會到這裡工作的,說不定她還因此感到威脅,所以對我態度苛刻。
不過太可笑了,我,一個一天只來三個小時的兼職大學生,會讓她感到威脅?
我為這個想法真的感到好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就鬆弛下來,“那天是巧合,我路過這裡,看到招聘廣告,湊巧嚴先生走出來碰到我而已,莉莉想太多了。”
門廊裡的古典落地鍾分針咔噠一聲走完最後一格,鐘聲鐺鐺敲起來,向黎在鐘聲中冷笑。
“湊巧一面也能抓住機會搭上,厲害啊,不過我勸你省省吧,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那是你搭得上去的嗎?”
剛才緩和的那點情緒重新聚集起來,倒過來的金字塔那樣,下面那個尖銳的支撐點支在我的神經匯聚處,一晃就要被以上的巨大壓力刺裂的感覺,我在連綿不絕的“鐺鐺”聲中深呼吸,幾步走到向黎面前,她剛才退過一步,這時身子已經靠在酒架上,退無可退,頓時雙目圓睜,目色一驚。
我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她肩膀一動,又顧及著身後那些價值不菲的酒,無法閃避或者反抗,幾乎要尖叫起來,但我只是撥開她,冷著聲音問了一句。
“這個架子上的酒還沒有點過,你來還是我來?不點就去鎖門,下班了。”
她無語,臉上驚色還在。
而我繼續做事,不再理睬她。
這是在對我示威或者施加壓力嗎?省省吧,我是在一個酗酒父親的陰影下長大的孩子,比誰都知道心理壓力是個什麼東西,也懂得怎麼用它們,幾句話不會把我打倒,在這一點上,她們都是幼稚園小班。
~~~~~~~~~~~~~~~~~~~~
海:來,大家一起來默唸,留言是動力…………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 章
之後其他人對我益發的冷落,但我沒有再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