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錄影給我們看,他說,為了預防萬一和方便群眾,分兩批輪流在客廳看門,以抽籤決定先後。我和朱麗葉抽到了先看的籤,先進去了。儘管我們在初一時就經受過《少女之心》、《表哥》等黃色手抄本的洗禮,但是面對黃色錄影中的畫面,我還是面紅耳赤,身體僵硬著不敢動彈一下。我度過了一個嗓子乾澀熱血沸騰心驚肉跳的漫長午後。後來,我知道了這次看黃色錄影是大頭有意為我和朱麗葉安排的機會,可是我並不領情。在心裡甚至感受到某種屈辱。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真心真意的郎情妾意,與朱麗葉拍拖,我也會成為全班同學的笑柄。因為朱麗葉不光是年年被評為最醜陋女孩稱號“班朵”,甚至她的醜陋已經成為一種茶餘飯後的修辭與傳說,長盛不衰地瀰漫於校園內外。那是1992年,大頭剛看了餘華的《活著》,他拿著那本刊登了該文的《收穫》給我看有關情節,女主人公鳳蓮為男主人公福貴做了幾道看上去各不相同、吃到最後都是一塊肉的菜,他對我重複——大聲朗讀書中的話:“女人到了下面都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大頭竭力想促成我和朱麗葉,不光是想幫我們的忙,更多是為自己打算。他不想有“把柄”在我們手上。儘管我和朱麗葉不可能去告發他們,但是此事足以證明大頭先天就比我們城府深。
從那以後,我漸漸感受到朱麗葉對我的一往情深。初三那年,她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想盡辦法勾引我,我依然無動於衷。我永遠記得她哀怨而絕望的眼神——像一隻被獵人捕獲的狼。
初中畢業後,我就再也沒見到她。高中時我上了離城區較遠另一所學校,我和大頭、班花、朱麗葉再也沒見過面。高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大頭的電話。在相互詢問了近況後,話題還是轉向了共同認識的人群當中。他告訴我,班花高二時在一次游泳中溺水身亡時,他曾經產生過輕生的念頭。我們就自殺這個話題探討了很久,他還告訴我,初三時,朱麗葉也曾因為追不到我自殺未遂。
“班花死的時候非常難看——比朱麗葉都難看。”他最後說。
我感到非常意外。放下電話後,我冒雨重返35中,我想找尋自己丟失的初中時代,最終卻一無所獲。校門前的九江街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我竟然一度走過了校門口,又狼狽地折回來尋找。狹窄的校門掩映在一排出售日用工業品的小店中。很不起眼。校園裡也不是記憶中的景象。我們過去上課的教學樓已經被夷為平地。辦公樓前的一排粗大的香樟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排沒有綠色只有光芒的燈飾“樹”。
我找不到初中時代的痕跡。剩下的只有回憶。我在細雨霏霏的母校遊蕩了很久。在母校中唯一沒有任何改變的男廁所中,我用解手的方式憑弔消逝的歲月。
在令人窒息的臭氣裡,在突然響起的電閃雷鳴中,我無聲地哭了。
10。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不可思議地走到了一塊兒
“老狼”侯大海看中了“女作家”金子建。這大概是上回雪天照相行動唯一的直接成果。“老狼”是一個世俗、簡單、踏實實際的人,看中的是觸手可得的快樂。
“我是在她擺姿勢照相時愛上她的,準確說是在她甩動烏黑長髮的一瞬間。”“老狼”是很少用文謅謅的長句說話的,看來他是真的動了真情。在系裡組織的一次詩歌討論會上,我們曾經形容他說話像“田間”,田間的詩歌都是隻有一兩個詞語的短句。現在應該稱呼他為“郭小川”吧。
“愛情是不可理喻的不可避免的不可預見的不可解釋的不可多得的只有愛過的人才能脫離庸俗脫離低階趣味去偽存真堅不可摧堅定不移堅如磐石。”他又說。像中期的方方了。
我們有點不認識他了。
看來,愛情真的能在短時間內改變一個人,像一所大學。現實得庸俗的“老狼”像忽然插上了電源,像一具軀殼被賦予了充滿活力的靈魂。同樣,素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作家”金子建忽然間回到了人間。她曾經是一隻飄飛到縹緲太空的斷線風箏。這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不可思議地走到了一塊兒。典型的互補格局,對雙方都吉祥。
他們還透著一股烈士般義無反顧的勁頭。
僅僅一週後,他們就如膠似漆了。
11。我生病導致愛情步入了快車道
一個漆黑的冬夜,我綣縮在陰冷潮溼的寢室,像一條蛇。但是身上有著滾燙的溫度。我發燒了。白天時睡時醒地躺了一下午,天黑時開始說胡話。
在老牛的統一安排下,夥伴們輪流照看我。老牛叫來了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