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紀蘭早已知曉祝吉軍的德性,若非他行事太過暴虐,惹得天怒人怨,她能不能幫得了紀家對付祝吉軍恐怕還是個問題,這官場的關係,一隻瓜牽出一根藤來,祝吉軍那女婿的後臺可不小。
又說了幾句話,紀蘭便將紀澄打發了去安頓,等紀澄離開後,從那內室的屏風裡轉出一人來,卻是個三十來歲,梳著整齊溜光纂兒的婦人來。
“常姑姑以為如何?”紀蘭抬了抬眼角問道。
“真是天生的尤物,無論是容貌、身段還是那管黃鶯般的嗓子都比當年的雪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常姑姑道。
紀蘭的嘴角一翹,卻又聽常姑姑道:“我看這位表小姐鼻樑高挺、目色清澄,是個十分有主見之人,剛才聽她言語,也不是那一味做低伏小、貪慕虛華之輩。只恐強扭的瓜不甜,若她心有怨懟,即使到了貴人身邊伺候,恐怕也未必就會幫助夫人,說不定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紀蘭點點頭,“這京都就是個大染缸,她在晉地時所見之物都是尋常,到了這裡多住幾日,指不定就被亂花迷了眼那也未可知。”
“當然她若是自己能管得住自己,不羨慕那榮華,不攀豔那高枝,我也不會逼她,畢竟是我的侄女兒,但若她自己有凌雲之志,我這個做姑姑的少不得也要幫她。”紀蘭啟唇一笑。
常姑姑垂下眼皮道:“既然夫人有那等打算,先才又如何那般對錶姑娘,正該好生拉攏,優為款待才是。”
常姑姑以前在宮裡伺候,滿了二十五歲時被放出宮來,哪知家中早就遭了災,如今一家子人不知所蹤,怕是早就死了。
常姑姑一個單身女子,又有些銀錢,便被那地痞流氓給看上了,她自然不從,輾轉又逃回京城,被紀蘭所救,便留在她身邊伺候,順便教五姑娘沈萃一些禮儀。如今她是日漸得紀蘭看重,時常替她出謀劃策。
“哎,皇上畢竟年紀在那兒了,紀澄年紀輕輕,現在肯定不願意進宮。等她受盡了冷遇,撞上南牆自然就會回頭。我冷著她一點兒,也是好讓她早日看清楚形勢。等她起了心思,咱們再細細引導,不愁她不靠近咱們。畢竟娘娘們在宮裡頭,有些事也還是需要外頭人幫忙的。”紀蘭很有信心地道。
常姑姑沉默不語,這位沈三夫人能以絲毫不顯的商賈之女嫁入沈家,自然是有些成算的。但是眼界似乎並不開闊,有些事情可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這人心最是難測。
常姑姑退下後,紀蘭轉了轉手指上的綠汪汪的翡翠戒指,高聲往簾子外問道:“表姑娘可安頓下了?”
玲瓏從外頭打了簾子進來回道:“表姑娘已經安頓下來了。”
紀蘭道:“你去開了後罩房的庫房,揀幾樣老夫人給三爺還有萃姐兒的東西,給表姑娘屋裡送去。”
玲瓏有些遲疑,沈老夫人出身顯赫,又當了那麼多年的齊國公夫人,手裡的好東西不知凡幾,隨便揀幾樣出來都是來歷不凡,現在居然要拿去給那位表姑娘用,也未免太可惜了,也不知道她欣賞得來還是欣賞不來。
“愣著做什麼,快去啊。”紀蘭有些不耐地道,“別跟打發叫花子似的,只管揀那最好的拿去。”
“是。”玲瓏心想,看來這位表姑娘是入了三夫人的眼,今後少不得要提起精神來敷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艱難路
且說紀澄領著榆錢兒、柳葉兒走進正房西跨院裡她姑母替她準備的房間時,心中略微一驚,這間屋子可比正房華麗富貴了許多。
整堂半新舊的花梨木傢俱,既氣派又沒有暴發戶的氣質,擺設也十分典雅,尤其是那座花梨木三扇燴美人圖的屏風,無論是雕工還是樣式都十分精心。
跟著進來的紀蘭身邊的大丫頭玲珍道:“這座屏風是三夫人生五小姐時,老夫人給的,說是先皇后娘娘賜下的。”
原來還有這樣不凡的來歷,紀澄點了點頭。
到後面,玲瓏得了紀蘭的話開了庫房,領了一串丫頭、婆子過來,抱插屏的插屏,抬炕案的抬炕案,又有那抱漢玉鳴鳳在竹腰圓花插的,也有那拿官窯雙環葵花樽的。
這屋子裡所見之古雅器具,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貴重物件,只有那幾代勳貴的人家才能積攢下來。
歇下後,榆錢兒忍不住道:“剛進門時我還以為姑太太對姑娘不喜呢,可如今瞧著又不像,這是為什麼啊?”
前倨後恭所為何也,的確難猜。倒像是欲以這滿堂金銀買不來的富貴晃花她的眼一般。否則早該佈置好的屋子,緣何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