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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他眼前泛起一朵朵的漣漪。

他恍惚了,從沒為姑娘家梳過發,也從沒有姑娘家敢喚他梳髮,他沉穩的表情沒變,只是多了分無措。

他左手捧起她的髮尾,右手輕輕地將木梳置於她的發頂,在她的眼神鼓勵下,木梳輕柔地梳下,這瞬間不是隻有他的手在發顫,連他的心都悸動不已。

“你就當在使劍嘛!”看他僵硬著手,她好笑地嘲弄著他。

“這把梳子可比刀劍還重上千百倍。”多梳幾下後,他不再這麼緊張,手也順了些,一一將她打了結的髮梢給撥了開來。

這樣的親密代表什麼?她已經原諒他了嗎?還是她把他和御風的談話給聽了進去?那她現在心裡又在想什麼?他怎麼總是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她安靜地享受著他為她梳髮之樂,直到長髮又恢復以往的柔順飄逸,她才淺笑,說:“好了啦,再梳下去,我頭皮都要流血了。”

他拿著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對於她的揶揄他不知該如何回應,這樣的柔美觸感他還沒享受到,怎麼就結束了?不捨下,他還是將手裡的木梳放回了桌上。

她為自己的長髮簡單地綁起辮子後,才轉過身面對他。

他依舊站在她身前,動都沒動。

她看著他的腰際,語出驚人地說:“我不是那個偷遍長安城的神偷。”

他沒有驚訝,以她的身手,絕對當不上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

“你想告訴我實情了嗎?”他在她前方的椅子上坐下。

她停頓了一下,在衡量如何啟口後,說:“長安城裡的神偷,是我的師兄。”事情的原委是該讓他清楚,她不該再任性妄為,再隱瞞下去,她不知怎麼面對他付出的深情。

“然後?”他不敢再提起有關連府的一切,怕她又像那日一樣,一聽到連心二字,激動地昏厥過去。

“師父收了師兄和我兩個徒弟,師兄資質佳,不但盡得師父的真傳,還青出於藍。我因體質不佳,只學了半調子功夫。”

“你師兄為什麼要去偷那些名貴的珍物?”

“師兄做事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只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卻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也許他只因為看不慣大戶人家奢華的生活,他那個人一向嫉惡如仇;也許他另有目的,不過那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師兄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當年抱走你的連府護衛,就是你的師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就怕引起她的情緒。

“嗯,師父是我的再造父母,沒有師父的養育教誨之恩,就沒有今日的我。”

“小石頭,若你不想說,就不要勉強。”他看她罩上一層憂鬱,不忍她再回憶傷心的過往。

“不,我想說,我只想對你說。”她若不一口氣說完,怕以後就沒有說的勇氣。

“我聽你說。”他與她目光交纏。

“我一直有個夢想,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走進連府,為往生的母親上一炷清香,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提到母親,她紅了眼眶。

“連大老爺跟我說過當年的經過。”

“你知道了前因那更好,就能明白我討回公道的決心。”

“我明白。”不然,他早就將九轉夜明珠給取回了。

“我正巧遇上了連府一年一度招聘奴僕的盛事,那時我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討回公道,反正進了連府再作打算。後來,師兄在長安城裡竊取了稀世之寶,我心一動,假借神偷之名,給連府信函,就是料到連府不敢聲張,我要他坐不安穩、睡不安寢,日日惶恐度日。”想起連旭日的絕情絕義,她小臉上多了怒氣。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連旭日,看她情緒又漸漸激動起來,他輕哄著,將她擁入懷裡。

“這是連大老爺欠你們母女的。”懷裡的她嬌柔虛弱,卻要獨自承擔被遺棄的仇恨,他只有更心疼孤苦無依的她。

是這樣的胸膛,總是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與安全,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她不再激動,緩緩地又說:

“他可以不顧老命、不顧皇上玉賜的九轉夜明珠,一心只想救連若茵,但他為什麼不救救我?我當時還這麼小,他就狠心把我送給別人,狠心地不顧我孃親的眼淚,到底是我害死了孃親?還是他害死了孃親?”她沒有眼淚,該流的淚水早在年幼時就流光了。

他輕撫著她的背,感同身受她的悽苦。

她抬起頭,霧氣的雙眸對上他愛憐的眼神。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讓他安枕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