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不遠處,有兩名日本男性正望著他們利落工作的模樣。兩人皆年約四旬。一人看來略顯清瘦,但仔細一看,此人擁有一身健壯的肌肉,外加端正的五官。另外一位則是名身材略眫、戴著圓框眼鏡、滿臉鬍鬚的圓臉男子。
兩人朗聲交談,但在吵雜的轟然巨響及風沙之中,他們是否真能聽見彼此的聲音,這還是個疑問。
空中傳來巨大的聲響,彷彿天就快塌下來似的,有個黑色物體浮在半空。
這架巨大的運輸用直升機,明顯是架軍機。
“喂喂,這不是美軍的直升機嗎?怎麼會在這裡?”
身材略胖的男子伸手遮著陽光,一臉詫異地抬頭望向那架具有重力卻又能飄浮在空中的物體。
“呵呵呵,是嗎?不過滿(時枝滿),你應該知道才對。我們來這裡的事,是無人知曉的秘密喔。”
五官端正的那名男子,語帶玄機地向身旁的男子笑著說道。
從這名外表精悍的男子口中道出此等嬌柔的女性用語,肯定會讓聽者大為吃驚,但就他而言,這是很平常的事。
這名男子名叫神原惠彌。名字也很像女性,但由於神原家取名的方針並不會拘泥於性別,所以取這個名字並無特別用意。不過,他之所以習慣采女性用語和人交談,是因為他家中只有祖母、母親,以及四位姐妹,從小在陰盛陽衰的環境中長大的緣故。他在幼稚園和小學時,受盡同儕的嘲笑,而他也一度搭配男性用語,變成“雙聲帶”,但升上國中後,認為自己采女性用語比較自然,所以便下定決心,今後一律采女性用語。在第一次班會自我介紹時,他便向眾人如此宣佈。同學和老師都聽得目瞪口呆,起初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由於他處之泰然,而且舉止自然,所以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當時他的一名同學,就是此刻在他身旁,坐在旅行箱上的那名身材略胖的男子,名叫時枝滿。
滿這次在接受惠彌邀約時,還想起當時的事。
國中時,他只有一次坐過惠彌隔壁的座位,那是相當緊張的經驗。他對惠彌的印象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這個人很強勢”。正因為是他,所以用女性的說話用語才會被人接受。惠彌是個敦厚冷靜的人,雖然言行與女子無異,但他臂力過人、頭腦聰明,眾人對他無可挑剔。
“飛來這麼大一架飛機,不要緊嗎?這難能可貴的遺蹟會被它破壞掉的。”
待軍用直升機遠去,塵沙落地後,滿吹去帽子上厚厚一層沙。
“放心吧,一切我都計算好了。”
“我自衛隊的朋友告訴我,最早購買的契努克(Chinook)直升機在登陸時,曾經吹倒過周遭數平方公里內的電話亭呢。”
“這種事不會發生啦。”
惠彌雙臂盤胸,抬頭望著天空,目不稍瞬。他的側臉看起來似乎頗為興奮,但也像是有點神經質。
“對了,我到底該做什麼好?我知道這裡是琴·歐恩手札裡所寫的地點。似你們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是要找尋聖盃?”
滿聳著肩,攤開雙手。他頭戴草帽、身穿橘色夏威夷衫,與這片乾燥的大地顯得格格不入。
他身為一名幹練的約聘人員,有自信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大驚小怪。但惠彌給他一筆驚人的報酬,甚至還要他簽下切結書,同意不會洩漏工作內容、不會追究詳情、不會有任何意見,這才被帶來這裡。不過,他萬萬沒想到竟是前往日本西方的亞洲深處,大出意料之外。而且從首都搭車,足足花了五天的車程,最後還走了好長一段路,才抵達這處白色的荒野。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看過惠彌準備的車輛,以及周遭這群工作人員的人數和素質後,他更確定惠彌是花了大把鈔票才得以來到這亞洲的極西之地。
坦白說,先前在搭機時,他心裡不安的情緒不斷高漲。
之前最後一次和惠彌見面時,他在醫科大學的研究室工作,後來聽說他在美國人出資的製藥公司上班。這傢伙該不會是從事什麼非法勾當吧?人在頭等艙裡的滿朝鄰座偷瞄。但身穿阿曼尼西裝、慵懶地抬起雙腳的惠彌,則是一派輕鬆的模樣,翻閱手中的《anan》雜誌,並將照片湊向滿面前說道:“喂,滿,香取慎吾真不錯呢。像他這種大而化之、天真爛漫的男人,在按下快門的瞬間展現的冷酷表情,真的宣讓人為之一驚呢。”
滿不禁皺起眉頭說道:“你自己才是吧。”
啊,我才沒他那麼大而化之呢,這你應該也知道才對啊。我這個人神經質、膽小,而且又頑固。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