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開濟下首的一位英俊儒雅的中年文士發話了。此人姓鄭名去華,是永平府有名的隱士,從起事起,就為王開濟出謀劃策,王開濟能取得目前的成就,他居功至偉。“屬下覺得二將軍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嗎,”鄭去華話到此處,見王開濟瞪起了眼睛,忙擺擺手,繼續道:“將軍不要急,容屬下把話說完。我們明知不敵,卻還要和他們硬來,豈不是自尋死路。我們完了,永平府的百姓就能保住嗎,若真能如此,兄弟即使全部捐軀也再所不惜,可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知其不可而為之,這就有點兒意氣用事了。將軍只想著永平府的百姓,難道就能置這麼多兄弟的生死於不顧?我們暫時撤走,尋機再來,還有為永平府百姓報仇的機會,如是一齊葬送在永平府,那永平府倖存下來的百姓就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
“先生之言有理。”大廳中眾人幾乎異口同聲,一片附和。
王開濟面沉似水,手緊抓著椅子把,因為用力過度的關係,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等到眾人安靜下來,他苦笑問道:“如果我們拋棄起事時與百姓同生共死的誓言,逃往外邦,即使能夠苟且,估且不論百姓對我們背棄信義如何對待,單是裡通外邦的名聲,也會讓我們再無在永平府立足的根本,我們還能回來嗎?回來又有何意義?”
“朝庭不是還未進兵嗎,我們談論這些是不是早了點兒。依我之
見還是到時再說吧,誰知幾個月後朝庭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另有轉機也說不定呢。“
這句話成了王開濟這次議事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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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府。
張立朝傴僂著身子不住地咳嗽,彷彿一隻受驚的蝦。人年紀大了,毛病就是多,這不老爺子又開始犯病了。不過這病犯的可真不是時候,眼看朝庭大兵壓境,大事還等著他拿主意,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連完整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真真急煞了手下大大小小的管事的。
這老爺子人老心不老,這麼大歲數了,還要稱王,稱王也就罷了,還非要仿效皇帝,弄了個三宮六院,也不看看自已還剩幾兩筋骨。這倒好,壯陽藥猛吃之下,旦夕而伐,弄得身體越發不可收拾。
手下之人急的沒了辦法,只好群起想轍,共推大公子張石門暫時子代父權。
大廳裡亂糟糟的,嗡嗡聲響成一片。
張大公子雖然不象二公子、三公子一般整日只想著吃喝玩樂,但性格唯唯喏喏,平時老父喲喝什麼,他就跟著附和什麼,其實並沒多少主見,更無些許威嚴,下面的眾位文官武將自不會把他太當回事。你說一句,我說兩句,你駁斥我,我駁斥你,總之不象是議事,反而有點兒象是開著辯論會。
誰讓張立朝老爺子精明絕頂,心有千千孔。他將張家祖墳上冒出的青煙全吸了,自不會留下多少給後代子孫,他的兒子們沒有出息怨不得別人,只能怨他自已貪得無厭。
張石門臉漲得通紅,氣運了數次,總是半途而廢,終於這次把氣鼓足,站起身形高吼一聲:“都給我閉嘴!要說一個人一個人的說。”下面眾人見主子的公子發了脾氣,忙著將嘴閉起。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再不濟也是個“王子”身分,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怎麼也得給幾分臉面,要不以後小鞋穿下來,還不把腳擠爛。
張石門見眾人都不說話了,眼巴巴瞧著他,心中不自禁起了興奮之意,忍不住想到,這些人看來還有點兒懼怕他嗎,他還有幾分威嚴,倘若以後真坐了這個位子,或許比老爺子還強。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後列的一人,開口道:“張五羊,你過來做記錄,大家說什麼,你就記什麼,一個字不許露,知道不知道?”他伸手猛的一拍椅背,嚇得張五羊一哆嗦。
“得令。小人一定按少爺的話做。”他邊說邊屁顛屁顛地小跑到佇列前面。
“跟你說過多次了,在公眾場合,要稱小王爺,不允呼少爺,你怎麼老是不長記性,下次若再如此,重責你五十大板。”張石門見到這位自小伴他長大的書僮當著眾人的面稱他少爺,有失他的尊嚴,大感憤怒,開口斥責。
“是,是,是,少爺教訓的是,小人以後一定記住。”他話一出口,猛然意識到又說露嘴了,忙伸手將嘴捂住,另一隻手狠狠抽了自已幾個嘴巴,“打你這張臭嘴,讓你總是記不住。”
下面眾人真是忍俊不禁,差點轟堂大笑起來,但看到張石門幾欲噴火的眼睛,只好打住。
眼見張五羊的兩腮微微腫起,張石門勉強壓下處罰他的念頭,厲聲道:“既然你已自罰自身,這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