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學習固然是好,然則子桓還需勞逸結合,莫要為求學傷了身體。"
"喏。"曹丕見蔡吉又是倒茶,又是關心自己的身體,不禁有些暗暗欣喜。心想此番總算是做了一件令齊侯高興的事。話說自打上次蔡吉讓北海名士徐幹指點曹丕學業之後。曹丕便敏銳地意識到蔡吉可能是希望他成為一個不幹政的文人。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曹丕到龍口之後便主動進入講武堂求學,並積極協助禰衡整理尊經閣的書卷。當然他每日依舊會早起習武一個時辰,以磨練自己的武藝。而眼下蔡吉的反應無疑證明曹丕之前的判斷是對的。想到自己只要老老實實地在講武堂研究學問,齊侯便不會為難自己,曹丕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懈。
蔡吉眼見曹丕低著頭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其實她本人也不想成天找曹丕麻煩。只要曹丕安於現狀,蔡吉不介意花心思將其培養成一個傑出的學者。想到這裡蔡吉又好奇地向曹丕詢問道。"子桓,依汝看來講武堂哪個學派最受學子歡迎?"
"當是雜學。"曹丕不假思索的答道。這個時代的人習慣將玄學、儒學以外的學問統稱為雜學。算學是雜學,醫學是雜學,蔡吉提出的物理、化學也是雜學。而雜學總是比枯燥的儒家經典更能吸引年輕人。就見曹丕興致勃勃地朝蔡吉比劃道。‘前日仲苗先生依齊侯所言將一重一輕兩隻石球,同時自高閣擲入池中,未曾想兩球竟真同時落水!墨學如此精妙,無怪乎戰國時,儒墨能並稱顯學。‘
眼見曹丕將物理劃歸了墨家,蔡吉是既欣慰又無奈。欣慰的是科學能被這個時代的學者欣然接受,而不用像後世的歐洲中世紀那般受到宗教的萬般阻擾。事實上哪怕是眼下最為保守的學者也不敢輕易指責年輕的蔡吉信口開河。因為蔡吉擁有中原最大的藏書館……尊經閣。
須知漢末資訊落後,書籍普及率又低,家中藏有四千卷書的蔡邕就已是當世大文豪。蔡吉比蔡邕更熱衷收集書籍。尊經閣的書卷比當年洛陽太學還要多。因此就算蔡吉本人學識不夠,但僅憑一座尊經閣就足以令她在漢末士林擁有一席之地。
無奈的是由於之前有關物理的記述多出自墨家經典《墨子》,使得絕大多數的師生都將物理當作了墨家的分支。以為蔡吉在收集天下典籍的過程中得到了墨家某部不外傳的秘籍。但蔡吉卻不認為這是好事。
誠然墨翟在《墨子》一書中,比較自覺地、大量地運用了邏輯推論的方法,以建立或論證自己的政治、倫理思想。並在中國邏輯史上最早提出名實必須相符的思想,以及辯、類、故等邏輯概念。但墨翟的認識論也有很大的侷限性,他忽視理性認識的作用。片面強調感覺經驗的真實性。所以“墨家邏輯學”只是“啟蒙體系”而非“完備體系”。
例如,墨經中雖然也提到了具體的衡量概念——量,但墨家學者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去闡述量的具體操作理論,而是透過在實踐中遇到具體的情況舉出具體的例子來把量標準直接賦予在類的內涵之中的,也就是說“‘類’指所立之辭的典型事例。如《大取》列舉了十三個一般判斷,在‘其類在’的字樣下都附帶有作為事實證明的典型事例。”
因此將物理化學簡單的歸入墨家名下,非但不利於日後的學術研究,還十分容易令這兩個學科因墨儒兩家的矛盾。陷入毫無意義的道統之爭中。
在蔡吉看來物理就是物理,化學就是化學。作為研究事物規律的兩大自然科學,理化不因被歸入現有任何一家學說之中。因為大自然的規律既不會因道德倫理而改變,也不會因詭辯而消失。就像蘋果不會因學者是君子就飛上天,也不會因對方是小人就不掉地上。一個物理學家可以是佛教徒,可以是基督徒。更可以是穆斯林。一個化學家也可以同時研究玄學、儒學、墨學,只要他自己感興趣就行。
然而以蔡吉目前水準還不足以令理化擺脫墨家道家的影響成為獨立的學科。不過如果有外來學說來進行相關印證的話,情況或許能好點。有道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若是能證明相關理論是放眼天下皆準的定律,相信士林就不會再單純地將理化事做某個學派獨有學說。
想到這裡,蔡吉在心中算是有了定奪,就見她抬頭向曹丕吩咐道,"子桓,明日汝隨孤去趟崔府。"
“喏。”曹丕拱手稱喏後,又有些好奇地向蔡吉問道,“齊侯可是要向季珪先生討教學問。”
“也算是吧。”蔡吉略帶含糊地回了一句,順手便將她的那份栗子餅遞給曹丕道,"汝正在長身子,多吃點。"
曹丕接過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