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年前,天地間渾濁不堪,猶如經過一夜的狂風呼號,帶起了世間所有塵土。其實不然,自邪王出世,天地就如同他碗中的一鍋湯,任由他用調羹將其攪得天翻地覆。邪王志不在此,只因其終日鬱鬱寡歡,一發脾氣便能引來狂風暴雨、山洪爆發、雷鳴海嘯。因為他覺得,家族世代都有著絕世無雙的美貌,讓相貌平平的他望塵莫及;家族世代都有著毀天滅地的能力,唯獨他只會攪一鍋湯而已。心中鬱結難平,所有不良情緒終究是隨著空氣流動進入池水裡、土地裡,堆積越多,池水越是渾濁,土地越是發黑,連飲一口水都滿是臭味。邪王一氣之下,袖袍一甩,揚起殿外塵土,頓時一陣猛烈的風沙咆哮著吹遍整個天地間。
這陣風沙颳得比之前的猛烈,也比之前的長久,過了七七四十九天都沒有散去。窮苦百姓家多數人因咳血身亡,風沙中所帶來的邪王的各種情緒也侵蝕入骨,原本和睦的家庭有因此自相殘殺的,也有因此自殺身亡的,還有人忍受悲傷折磨,抑鬱成疾,生不如死。
這一日,劍聖泠無夜閉關結束,推開房門時,被外間一片濃濃的沙塵所驚,抬頭望天,卻不見天在何處,眼到之處皆是昏黃。忙緊閉房門,思索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難猜到,這定是邪王所為,這世間唯有邪王才有這樣的能力,也只有邪王才會這樣不顧他人的安危,恣意妄為。
午間,童子來敲門,泠無夜推門一看,童子頂著滿頭滿臉沙子站在他面前,看上去既是可怕又是噁心。泠無夜幫他掃去滿面沙子,讓他進屋去,詢問他閉關期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童子如實相告。泠無夜憤怒不已,這跟毀天滅地有什麼兩樣?於是帶上擎天劍,直奔邪王殿。
在去往邪王殿的路上,泠無夜途經一個村莊,看見村莊外面有一個嬰兒躺在盒子裡安睡,旁邊躺著一個少婦,他急忙上前檢視,發現嬰兒被一層氣體籠罩在其中,臉色紅潤,呼吸順暢,睡得很沉。少婦有氣無力地拉拉他的衣角,道:“劍聖,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請講。”
少婦臉色蒼白,頭髮凌亂,上氣不接下氣,說話斷斷續續,道:“今日能見到劍聖,是莫大的榮幸。我來自天族,他是我的兒子,可惜被我連累,我為了躲避族人的追殺,逃亡到此,如今命不久矣,只希望劍聖能夠將我的孩子沉入雲潭之中,我用自己最後的生命給他的保護,可以讓他在兩百年內平平安安。”
泠無夜看看少婦,又看看嬰兒,道:“好,我答應你。”
少婦嘴角浮現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旋即便嚥下最後一口氣。
泠無夜抱起嬰兒趕往雲潭,將嬰兒小心翼翼地丟到潭中去,嬰兒小小的身體不停地下沉、下沉,直至看不見,泠無夜才離開,繼續趕往邪王殿。
邪王見到泠無夜時,整張憂鬱的臉都僵掉了——這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憂鬱久了,邪王的反應不是羨慕,而是恨,恨這張臉竟不是長在他身上,虧他自詡為王,卻連決定自己容貌的權力都沒有!
“你找我所為何事?”
泠無夜拔出擎天劍,劍刃凜冽的光芒在邪王眼前一閃,邪王一陣暈眩,但依然故作鎮定,心裡暗歎:好厲害的劍芒。
“我的高祖父是個劍痴,他曾蒐羅全天下的劍譜,包括千年前遺失的獨尊劍法,死後將全部劍譜埋在我座椅下七丈深的地方。作為劍聖,難道你沒有一點點想要得到它們的**?”
泠無夜默然的臉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擎天劍直指邪王的臉,冷冷地道:“今日我不取你性命,要再多劍譜也是無用!”
邪王見泠無夜竟不為所動,看來此行是非殺他不可。邪王仰頭大笑——不過是個小小的劍聖,口氣那麼大,難道不知道他家族世代皆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嗎?要殺了他如同捏死一隻螞蟻。既然他一意求死,那先撕下他的臉再說。
邪王魔爪伸長、變色,如黑色籠子朝泠無夜罩去,擎天劍似乎能夠感知敵意,凜冽的劍芒從無形變為有形,直擊邪王虎口,邪王感到虎口一陣酥麻,隨後便如撓癢一樣沒事了。
泠無夜臉色微微一變,才知道邪王果然如傳說中一樣有著金剛般的**。遂不刺的其身,反刺其眼。
這樣兩人一個欲戳眼睛,一個欲撕臉皮,直鬥到整個邪王殿地動山搖。邪王雖有強大的力量,但意在臉皮,又怕不小心毀掉,所以並沒有使出渾身解數。劍聖名不虛傳,一招一式都足以致命。只見他握緊劍柄,反手一刺,正中邪王的眼睛。
邪王慘烈的叫聲在殿中久久迴盪,整座邪王殿為之顫抖